底不由地一黯。

    蕭肅的表情暗示她猜對了。

    一聲冷笑。

    “樓師兄娶誰，關(guān)我何事。”無憂兀自邁步要走，心下一陣發(fā)蒙。

    “我是怕你會后悔?！眲γ嘉櫟哪凶拥痪?，殊不知這淡淡一句，已攪起她心內(nèi)千百道波瀾。

    “你錯了?！睙o憂不帶一絲感情地回道。

    一陣靜默。

    “如果我的一句‘后悔?！湍軌蜃屛也辉傧矚g任何人，早在五年前我就后悔了。”

    逐漸繚繞的暮色模糊了二人面龐。

    一縷寒風(fēng)，掠過他和她耳畔。

    蕭肅怔了怔，轉(zhuǎn)而道，“我問了看守洗心牢的師弟，他們確實看見向師妹的尸首被抬了出去?！?/br>
    “抬去哪了？！”本黯然神傷的無憂忽然激動了起來，幾乎是兩眼放光，急切不已。

    “積雪湖?！?/br>
    “積雪湖？！”

    無憂苦苦思索一番，心說十二夜宮倒是有五湖一池，這積雪湖，倒是從未聽人提起過。不怪她一時失了主意，這積雪湖說是十二夜宮里的五湖，實則與其他四湖相距甚遠(yuǎn)。五家先祖當(dāng)年之所以將這積雪湖納入十二夜宮的版圖，是因其環(huán)境奇靜，枕山面水，想著老來能與此化為一抔黃土，實在愜意。故積雪湖說白了就是一塊墓地。

    “只是……”蕭肅突然神色犯難。

    “只是什么？”無憂忙追問道。

    “只是積雪湖這塊墓地原是給五族的，師祖創(chuàng)了寒水門后，破例允許外姓寒水門弟子亦可百年后葬入積雪湖。向師妹身負(fù)重罪……”

    無憂驀然冷笑道，“有罪之人就得棄尸荒野了？”

    蕭肅輕嘆了口氣，道，“想必師叔他們也不會做得這般決絕。畢竟一日為師……”

    “你帶我去吧?！睙o憂打斷道，“大師兄既然都打聽好了……”話未說完，忽然狐疑道，“大師兄為何這么關(guān)心躍冰姐的事？”

    “同門一場，坐視不理豈不是太無情無義了。”蕭肅笑道。

    無憂聽罷低聲嘀咕道，“你這大師兄管得也太多了一點……”心頭莫名一酸，抱著一筐臟衣又要邁步走去。

    “你為其他男子洗衣，還不是同我一樣管得太多。”

    她聽得出來是帶著笑的語氣，耳根一紅，一溜煙撒腿跑得無影無蹤。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故事

    薄暮。

    浣溪別苑。

    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

    一懷抱籮筐的女子埋首走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驀然。

    “誰?。　彼裆惑@，隨著耳后疾風(fēng)一轉(zhuǎn)，似有一縷黑影。但定睛細(xì)瞧……

    原是一堆黑乎乎的枯枝。

    霎時松了口氣。

    無憂復(fù)又回頭，步子剛要邁去，冷不丁被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女子嚇了一跳，踉蹌道，“秀秀……姐？”分外奇怪的措辭和語氣。

    來人莞爾一笑，說，“我瞧你剛才好像在看什么東西，就沒打攪你?！?/br>
    無憂尷尬地笑了笑，回道，“就是一堆樹枝，沒什么東西……”

    “這是……你的衣服？”秦秀秀瞟了一眼她懷里的籮筐，有些驚訝道。

    無憂連忙搖頭，“不是，我，我哪能有這么多好看的衣服。這都是苗大哥的?！?/br>
    身量纖纖的女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地眸光一閃，一把拉住無憂的雙手，道，“來我房里一趟，今天我新做了酥酪和點心，給你留了一份呢。”說罷拽著她的手往不遠(yuǎn)處的如豆燈光走去。

    無憂一臉訕訕的，邊走邊推阻道，“不，不用了吧。秀秀姐，你自己留著吃吧，我……”

    話未說完，秦秀秀立馬回頭嗔了她一眼，打斷道，“你是心月師妹，那便也是我的meimei，跟我還客氣什么？”

    話音一落，無憂暗自嘆了口氣，有些失神地跟著步步生蓮的身前女子，喉嚨干澀道，“師妹聽說樓師兄快要成親了，還未……”頓了頓，接著道，“還未恭喜嫂子。”

    殊不知秦秀秀聽罷身軀一震，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是啊……心月都快成親了……”

    無盡悵然。

    驀地推門而入，一片敞亮。

    熟悉的房間，陌生的人兒。

    “躍冰姐的東西，你……都扔了？”無憂試探性地問道。

    “我單把床整理了一下，其它的，我都沒動。畢竟還有一個月就和心月成親了，搬來搬去，怪麻煩的?！鼻匦阈慊氐馈?/br>
    無憂但見她走進(jìn)內(nèi)室，片刻間拎出了一個提籃，又道，“都是些常吃的蝴蝶酥、妃子笑，師妹可別嫌棄?！闭f罷將手中提籃遞向了依舊心不在焉的人兒。

    “怎么，怎么會呢……”無憂訕笑道，眸光轉(zhuǎn)而一閃，說，“秀秀姐你……早點休息吧，我就回去了?！睖\淺一揖，忙不迭邁步要走。

    “師妹……”

    這哽咽一喚，惹得無憂一怔。

    “師妹是不是也似他人一般瞧不起我……”

    無憂趕忙回頭連連擺手，辯解道，“沒有沒有，我，我只是想早點把苗大哥衣服洗了……”

    秦秀秀滿面梨花帶雨，捂面抽泣說，“我知道姑父就是因為介意我娘是風(fēng)月女子，才，才……”一番嗚嗚咽咽。

    無憂這廂體會到了手足無措是什么感覺，當(dāng)下將懷里手里的東西紛紛擱置腳邊，幾步向前安慰道，“秀秀姐……你別哭了。風(fēng)月女子怎么了，風(fēng)月女子就得讓人瞧不起嗎……”言罷倏爾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世，一時間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幽幽的一聲嘆息。

    秦秀秀拭了拭淚，眼神驀然飄遠(yuǎn)，喃喃道，“沒想到我居然能在即雪鎮(zhèn)那么遠(yuǎn)的地方遇到心月……”

    一聽到“即雪鎮(zhèn)”三個字，無憂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一聲。

    “我娘一死，那些姨娘就……說是讓我投去即雪鎮(zhèn)外祖母家里，可是即雪鎮(zhèn)那么遠(yuǎn)，我又從未見過什么外祖母，能投靠哪兒去呀……”

    又是一陣慟哭。

    “哎呀，meimei怎的哭了？”

    新愁舊緒，百轉(zhuǎn)千回的時刻，一個突然響起的清脆女音愣是打破了這份哀傷。

    戛然而止的哭聲。

    無憂循聲而望，見是笑意盈盈的晉柳兒，不由得再看看方還梨花帶雨的秦秀秀，心下一驚。

    “meimei的眼淚倒是收得快呀?！睍x柳兒一溜煙攬住無憂的肩膀，說道，“小憂，我說怎么找不到你人呢，原來是被我的好meimei……”雙眼卻是目不轉(zhuǎn)睛地落在弱不勝衣的女子身上。

    “jiejie說笑了，我不過見小憂師妹親切罷了。”秦秀秀微微一笑道。

    晉柳兒佯恍然“哦……”了一聲故意將音調(diào)拉得十分長，亦報以微笑道，“那meimei好生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啦！”說罷暗自冷哼一聲，拽著無憂就往門外走。心說整天裝什么可憐兮兮的……

    “哎哎，柳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