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順著褚青的指，看向原本沒留意的地方。

「爹？」

錯(cuò)愕寫滿褚賢的臉，褚慶源的身影，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卻，多了分滄桑……

「別怕，哥會(huì)保護(hù)你的?！?/br>
同樣的話，不再只是安慰，而是鐵一般的承諾。

多年前帶著青兒遠(yuǎn)離那充斥恨意的家，從跨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便下了決心——此生，只為了褚青而活。

褚賢無視多年未見的父親，對(duì)著褚青笑笑：「哥哥今天再教你另一套劍法，如何？」

褚青本來滿是惶恐的臉蛋因?yàn)榇蟾绲脑?，換上興奮的色彩，「真的嗎真的嗎？」

捏了捏褚青的小鼻子，佯怒道：「哥還會(huì)騙你了？」

「太好了！」

褚青歡呼了聲，摟著大哥的脖子，目光掃向站在門口的褚慶源，那種冰冷到極致的眼神，竟無半分懼怕抑或是畏縮，褚慶源渾身一震，面上血色盡褪。

褚青勾起嘴角，瞬間，又成了那弱小的青兒，怯怯地問：「賢，他……」

褚賢彎腰將褚青放到地上，溫柔地拍拍那小腦袋：「青，你先進(jìn)去，等會(huì)無論發(fā)生什麼事情都別出來，知道嗎？」

「可是……」

「聽話?！?/br>
「好嘛?？墒?，青兒好餓，哥你要快點(diǎn)回來陪我吃飯。」

稚氣的話惹得褚賢笑開了臉，揉揉褚青的發(fā)漩，「好?！?/br>
直到褚青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內(nèi)，褚賢才轉(zhuǎn)開了眼，目光移向一直沒開口的人。諸般情緒糾結(jié)，最終，化作長嘆——

「爹……」

覓殘紅(親兄弟)二、情牽

二、情牽

破曉時(shí)的山谷，霧氣繚繞，空氣中飄散的盡是花草特有的清香。山後逐漸升起的朝日，灑落一地金光?；ò瓴菁馓幍囊孤?，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七彩流光

原本蒙蒙不清的景致，也隨著早晨第一束的光芒，揭開了山谷中的霧氣，展現(xiàn)自然界原始純粹，卻最為清新迷人的模樣。

褚賢看著遍地開滿的「情牽花」，圍繞在娘親的墓邊，自離開家門的那天起，就再?zèng)]來過，手捻三柱清香，誠心祈求。

祈求，褚青平安順?biāo)?，長大成人。

祈求，心底那片揮不去的陰影，不再蔓延擴(kuò)大。

他只想好好照顧年幼的弟弟，想成為能讓褚青喜歡的兄長。

把那屬於一個(gè)男人的骯臟欲望，永永遠(yuǎn)遠(yuǎn)，以性命做枷，鎖死在理智的最深處。

*　　　　　*　　　　　*

「賢……賢……」呼喚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褚青捧著剛摘起的花，大步跑來。

褚賢睜開了眼，見褚青舉著手里的花，異常興奮地追問：「賢，這什麼花，好漂亮呢？」

「情牽花?！?/br>
「情、情牽？」

蹲身與褚青同高，褚賢微笑道：「是啊，情牽花。據(jù)說如果兩個(gè)人非常相愛，就能在滿山的花中，找到一模一樣，完全相同的兩朵情牽花。找到以後，這兩個(gè)人，就會(huì)受到祝福，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在一起，永不分離?！?/br>
褚青烏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好大，「真的嗎？」

褚賢哈哈一笑，「我哪知道？大家都這麼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天地間要找兩朵一模一樣的花，多難。頂多拿來哄哄女孩子的吧！」

「是嗎……」拖長的尾音，透著nongnong的失望。

褚賢笑著捏捏褚青的小臉，牽著他的手，朝娘親的墓深深一揖，正欲轉(zhuǎn)身而去——

「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褚慶源無聲無息埋伏在側(cè)，看準(zhǔn)時(shí)機(jī)，手中利箭脫弓射出，直指褚青心窩。褚賢瞬間反應(yīng)，伸臂欲擋，卻在不經(jīng)意間，捕捉到青兒臉上寒若冰霜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

從未見過，這樣的青兒……

褚青露齒冷笑，抬起手臂，兩指精準(zhǔn)夾住箭頭，倒轉(zhuǎn)箭簇一個(gè)施力，比來時(shí)更為猛烈的力道射入褚慶源大腿。

「青兒？」褚賢的臉上，是震驚。

「賢兒，殺了他，殺了這妖孽！就是他殺了你的母親?！刮孀×餮膫?，褚慶源恨恨地道。

「是嗎？憑你，殺得了我？」

褚青絲毫不在意這般指控，撩撥隨風(fēng)輕揚(yáng)的發(fā)，鄙夷看著半跪在地，該是他父親的男人。

「我若沒萬分把握，又怎麼會(huì)要賢兒帶你來這墓前？這里每一寸土地，都灑上了赤隼的血?！?/br>
「赤隼——」褚青咬著牙，連退數(shù)步，痛心看著大哥的臉：「連你……連你也這麼恨我？」

「青……」向前走去，想握住褚青的手，卻被恨恨拍開。

褚青死咬下唇，滲出了血：「我只想待在你身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duì)我？」

赤隼的血，起了作用。

褚青弱小的身軀，響起一陣又一陣骨頭舒展的刺耳之聲，小小的褚青，一寸寸拔高，童稚的臉龐也隨之?dāng)U大，變得成熟。扎在腦後的發(fā)，隨著軀體抽高，逐漸增長，如一片漆黑夜空，在褚青背後蔓開，而原本與常人無異的額，從rou里鉆出牛羊一般的尖角。

就像——傳說中的蛟。

*　　　　　*　　　　　*

「哥……滿意了嗎？」眸中除卻哀痛，再無其他情緒。

還在母體的時(shí)候，透過羊水，隔著母親的rou身，聽見一個(gè)溫柔的聲音，對(duì)他喊著……

弟弟……哥最喜歡你了……

從那一刻起，便愛上了這柔柔的聲音。

出生以後，父親對(duì)他，只有恨，施加在身上的凌虐幾乎讓他喪命，卻總有一個(gè)溫柔的聲音，流著淚，抱著他，不斷地說……

青兒，哥對(duì)不起你。再等等……再忍耐一下……

生而非人，非他所愿，從他摸索得知控制妖力的方法後，一直一直，壓抑著體內(nèi)蛟的力量，即使妖力的反嗜每每讓他痛不欲生、即使維持人形讓他身體孱弱病痛不斷，卻依然固執(zhí)地，想要當(dāng)一個(gè)人。當(dāng)一個(gè)，能在大哥身邊打轉(zhuǎn)撒嬌的褚青；當(dāng)一個(gè)，受盡大哥寵愛的青兒。

不想從他眼中，看見恐懼、看見憤怒、看見仇恨。

只因?yàn)?，自己是個(gè)世人所不容的妖物；只因?yàn)椋约菏侵或匝?，而不是人類?/br>
所以，無論多麼的疼、多麼的痛、多麼的羞辱凌虐。

卻也，甘之如飴……

*　　　　　*　　　　　*

「果然……」褚賢沉沉嘆了口氣，目光移向血流不止的父親。

那日，褚慶源乍然來到別院。

「賢兒，爹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一直無法諒解爹的行為。但你可知道，你寶貝的青弟，并不是人，是妖……是妖啊！」

「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青兒是您親生的孩子，怎麼可以……」

「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爹？」

「就是那個(gè)妖物，如果沒有他，你娘就不會(huì)死。」

「我不信?！?/br>
「你若不信，帶他去你娘的墳前，自有分曉?！?/br>
褚慶源恨恨指著褚青，對(duì)著褚賢冷笑：「如何？你還認(rèn)為這東西是你的弟弟嗎？」

褚青的眼，深深看著那讓他迷戀的唇，顫抖的手，不自覺地緊緊合握。

赤隼，是蛟的天敵；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