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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送去常陽山。 李泰山人如其名,體格魁梧,宛若泰山。但他的脾氣卻不似泰山那般沉穩(wěn),而是異?;鸨鹑粢恢粐娀瘕?,一點(diǎn)就炸。 是以冷如霜道:“略有耳聞?!?/br> 慕容子婷道:“我臨朝第一天,他把他的帥印上交了。隨后招呼也不打一聲,舉家搬遷到歸雁城最偏僻冷靜的小巷子里。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門前立了一塊告示牌,上面寫著,‘唯慕容氏不得入內(nèi)?!?/br> 冷如霜訝異道:“他真是膽如虎豹,無所畏懼了?!?/br> 慕容子婷微微頷首,“他沒有罵我,倒是大出我意外。父親還在世時,李伯伯經(jīng)常來串門,私底下偷偷帶給我很多糖人。” 此時,金烏高懸,刺眼的陽光傾斜而下。慕容子婷不斷地眨著眼睛,似乎并不舒服。 冷如霜伸手將她的窗簾放下,問:“娘娘,你是否有眼疾?” 她并未直射陽光,但無意識地眼角滲淚。 慕容子婷微微頷首,“小時候,父親不讓我看書。我娘偷偷去外面買了農(nóng)典儒經(jīng),悄悄塞給我。每夜一入酉時,我的房內(nèi)便不能點(diǎn)燈。因此我借著月光窺書,從而落下病根。白日里倒還好,宮殿中沒有日光照耀,到了晚上便如瞎貓一只,弄出不少笑話?!?/br> “我心血來潮,見他們兩父女疏于打理,額前碎發(fā)蓋住眼睛,因此取了剪刀為他們理發(fā)。哪知老眼昏花,發(fā)沒剪下來,倒是把他們的額頭戳了一個大窟窿。阿婕隨她父親,被我弄疼了也一聲不吭。這兩父女真是老實(shí),你說對嗎?” 她笑盈盈地望向冷如霜,眉間眼角皆是暖意。 哪里是老實(shí),不過是兩人都敬她,愛她,因此忍住不言。 倘若藍(lán)橋所言一切屬實(shí),慕容子婷的童年乃至少女時期,都是在暗無天日中度過。 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而正是這名外表柔弱,內(nèi)心剛強(qiáng)的女子,這名被歸雁城幾度拋棄的女子,在國君逝世,群龍無首之際,毅然站了出來,肩負(fù)起風(fēng)雨欲來的歸雁城。 慕容子婷是暴君嗎?似乎她毫不留情地斬殺前朝大臣這一事給她打上了暴君的標(biāo)簽。 傳聞中愛民如子的陽安君雖然是歸雁城太守,可當(dāng)他要行駛一項(xiàng)政、治決策時,難道不需要通過慕容子婷同意嗎? 皇帝好不好,難道不是由百姓說了算嗎? 難道她看到的這一片盛世繁榮,萬民來邦的景象還不足夠說明她的功績嗎? 冷如霜捫心自問,竟然胸中涌上一股熱血,她有一個問題迫不及待地想詢問慕容子婷。 她方一開口,便聽車輪停止,門外傳來一聲請安,“娘娘萬福。澤西小鎮(zhèn)到了?!?/br> 慕容子婷對她道:“有什么事,待會再議?!?/br> 她們下了馬車,但見驕陽灼眼,溝壑縱橫,溪干河淺。 稻田里的稻子都已枯萎,不少農(nóng)民坐在田地上暗自垂淚。 慕容子婷眉宇一肅,問:“澤西鎮(zhèn)管事的人呢?” 澤熙鎮(zhèn)的縣令急急匆匆跑來了,額頭大汗淋漓,他不斷地擦著汗,問:“娘娘有何吩咐?” 慕容子婷道:“把近半年的案牘卷宗呈上來?!?/br> 隨后她便去了縣衙的書房。 女官們腰配跨刀,挺直身板守在門外。 冷如霜依舊陪在她身邊研磨,眼見天光西落,清月東升,慕容子婷的眼疾之癥也發(fā)作起來。她的鼻子幾乎快碰上竹簡,一雙明眸欲成斗雞眼。 冷如霜開口道:“娘娘,我念給你聽吧?!?/br> 慕容子婷放下竹簡,微微頷首。 “東街有一農(nóng)戶......” 兩人忙活了一整夜,將所有案牘看完,皆一無所獲。冷如霜道:“不排除這是動過手腳的卷宗?!?/br> 這話讓慕容子婷醍醐灌頂,她下令叫縣官把大牢里的囚犯都帶到正堂上。 此刻黎明將至,星河斜垂。 慕容子婷依舊一絲不茍,正襟危坐,一一詢問囚犯是因何事入獄,可有冤屈? 囚犯將入獄原由道來,皆無冤假錯判。 白色囚服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最后一批人進(jìn)來,其中有一名血rou模糊的囚犯剛剛受了刑,是被衙役抬上來的。 慕容子婷照例詢問他們,皆搖頭如一。 她揉了揉眉心,揮揮手讓衙役退下,但見那名血rou模糊的囚犯微微抬起頭,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 “慢著?!蹦饺葑渔贸雎曋浦梗觳阶叩侥侨嗣媲?,彎下腰去問:“你可有話對我講?” “娘娘,草民冤枉啊!”囚犯凄然地嚎了一嗓子,淚如泉涌。 ☆、謎城17 他的話音一落,旁邊的縣令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汗如雨下。 慕容子婷屏退縣令,獨(dú)留囚犯。冷如霜擔(dān)任記錄員,將他們的對話記錄下來。 原來這人是被屈打成招??h令與地方惡霸勾結(jié),欺凌鄉(xiāng)野,提高賦役,上瞞下欺,老百姓苦不堪言。 縣令不過是一只小狐貍,哪里有這么大的膽子,朝中一定有大老虎給他撐腰。 是以慕容子婷將縣令叫進(jìn)來,問:“你背后的靠山是誰?” 縣令噗通一聲跪倒,聲淚俱下地說:“是九千歲。” 慕容子婷沉默半晌,揮揮手讓屬下將縣令關(guān)入大牢,隨后欽點(diǎn)一名兢兢業(yè)業(yè)辦案的獄吏,讓其暫代縣令一職。 她道:“在三天內(nèi),將所有冤假錯案,全部平反。三天后,我還會再來。” “是。” 朝中政務(wù)繁忙,慕容子婷日理萬機(jī),因此隨后他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都城。 半路上,烏云團(tuán)團(tuán)卷來,下起了一場澤被萬物的及時雨。 田邊原先唉聲嘆氣的農(nóng)民皆歡欣雀躍,手舞足蹈,他們扯開嘹亮的嗓子,唱起了山歌:“仁慈的上蒼憐憫歸雁啊,他的兒女們辛勤地勞作啊,四海升平,國泰民安啊。遠(yuǎn)近的朋友們,被炮灰摧殘的你們,還好嗎?天邊的鴻雁會載著你回家。歸雁啊,歸雁,朋友啊,朋友,你快歸家。” 他們滿懷感激,抱之以歌,目送他們離去。 慕容子婷笑吟吟地對他們揮手辭別,待漸行漸遠(yuǎn),冷如霜忍了半晌,終于還是將心中的疑問相詢,“娘娘,您究竟想看到怎樣一個歸雁城?” 慕容子婷反問:“不如你說說,你想看到一個怎樣生你育你養(yǎng)你的國家?” 冷如霜沉思片刻,回答說:“盛世無隱者,英才盡來歸?!?/br> 慕容子婷笑得明媚,如天空最耀眼的驕陽,“吾亦如是?!?/br>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她跟隨在慕容子婷身后,進(jìn)入宏偉巍峨的皇宮。她一抬眼,便見這明艷絕倫的女子,已有白發(fā)夾雜在三千青絲中。 冷如霜輕輕地問:“娘娘,你可有恨過?” 慕容子婷笑道:“我只是想為我愛的人,守住這片江山。慕容世家,滿門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