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誰知那日來的到底是不是白姑娘，傳錯了信兒，便都怪在姑娘身上……”說到一半，抱著琵琶的手似乎抓的更緊了，“姑娘又不是專門替爺傳信的，他們尋不著那勞什子白姑娘，便將臟水全都潑在姑娘身上了？翠兒說句大不敬的話，姑娘如今名滿永寧，大可不必呆在這瓊仙苑，免得屈了您的才。”

    “住口！”軟轎內(nèi)的姝月忽而出聲，語氣尤為強硬。兩道秀眉擰緊，長嘆口氣道：“莫要再說了，若不是殿下當初救我，哪里還有今日名滿永寧的姝月？怕我早便在窯子里頭爛了，尸骨都尋不到一處……現(xiàn)下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終歸還是我的錯……怪我沒有及時通知殿下瞧見了白姑娘；怪我心狠故意將情況隱瞞；怪我不知羞恥想攀高枝，一個藝伎還未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望向伴在殿下身旁……都怪我……”

    說著說著，轎里頭的姝月喉嚨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抱著琵琶在轎旁走的翠兒只能聽見她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忙教轎子停了下來，掀開轎簾湊過去安慰道：“辛jiejie刀子嘴豆腐心，她想多了說了姑娘，姑娘可別往心里去。再者，姑娘若是當真存著什么不正當?shù)男乃?，何必要等至今日？翠兒就覺姑娘同殿下相配……”

    “翠兒，不得胡言?！甭犅勛詈笠痪湓挼逆鲁读诵渲械呐磷邮脺I，嘴角卻明顯彎了彎，吸了口氣道：“任憑她如何想吧，我問心無愧便是?！?/br>
    胭脂鋪后頭站著的那個著月白衣裳的小孩兒似乎同周圍斗草、趴在地上抓石子兒的小孩兒們格格不入，一雙如星子般的眼眸眨了眨，抬腳溜進了瓊仙苑。

    看門的小廝還未抬手，那小孩兒便站在門口瞪他一眼，瞪的那小廝有些懷疑人生，直直站在門外愣了大半晌，待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跑進了瓊仙苑的后院兒。

    乖乖，這又是哪家的小公子，小小年紀便逛花樓，長大了還怎么了得喲。

    方將煙袋裝上還未來得及躺在搖椅上的辛娘一抬頭便瞧見了那個小小的身影，驚的下巴差些掉下來，試探地喚了一句：“主……主子？”

    已經(jīng)變成個七八歲小孩兒的鳳玨一屁股坐在原本屬于辛娘的搖椅上頭，本想抬起一條腿翹上另一條腿的，未曾想到翹了半晌都未曾翹上去，還差些從搖椅上頭摔下來，十分尷尬的鳳玨輕咳一聲，像是個故作老成的熊孩子一般，開門見山道：“姝月在瓊仙苑見過小……白瑾？”

    辛娘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煙槍，猶豫半晌，不知憋在心里頭的話當講不當講。她是回瓊仙苑時才從別的丫鬟口中知曉這件事的，當日守在大堂之內(nèi)的丫鬟都認得白瑾，姝月那般細心的人怎可能未曾留意？更何況白瑾還和主子有關(guān)系。

    辛娘性子雖然比其他女子爽朗些，但她打小便是在風月場所廝混慣了的，女人之間的那些小心思，她看的通透，只是未曾點明罷了。

    這才在姝月預(yù)備去玉玨客棧前旁敲側(cè)擊提醒了她一番，先甭管白姑娘人如何，辛娘只知作為鳳玨的手下，首先要遵從主子的意愿，故而她在心里頭是將白瑾放在第一位的。

    聽聞鳳玨這個問題，辛娘答道：“見過，可姝月姑娘說她不認得白姑娘，這才錯傳了信，告訴殿下說未曾見到白姑娘?！?/br>
    鳳玨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沉默半晌，卻沒有再說什么，起身便出了后院兒。行了幾步，忽而又轉(zhuǎn)身問道：“她后來去哪兒了，你可查到了？”

    “聽聞白姑娘那日出了瓊仙苑后便去了畫舫，這些日子永寧活動很多，對歌、對詩……”辛娘話音未落，鳳玨便如陀螺般沖出了瓊仙苑的大門，小白瓷是最喜歡湊熱鬧的，對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接下來最熱鬧的可不就是玉玨客棧的詩會了？

    若不是玉玨客棧只是用來積累財富而并非是收集情報的機構(gòu)，他怕是早便接了消息尋到小白瓷了，中間哪里還會出這般多的岔子？

    ☆、第073章 江山如畫，油爆枇杷

    委婉而又流暢的琵琶曲在玉玨客棧的大堂之內(nèi)響起，和著大鼓之聲，一幅春江花月夜圖宛若在眼前呈現(xiàn)。

    那琵琶聲先是委婉，鼓聲悠遠，在人數(shù)較多的大堂之內(nèi)余音裊裊，熏風拂江面，蕩起圈圈漣漪，夕陽映江面，有一個在外的游子踱步于江邊……

    眾人還在這悠遠的意境之中流連忘返之時，又恍若聽見江風習習、瞧見花草搖曳，花草與游子在水中的倒影，層迭恍惚。

    卻聽琵琶曲“劃然變軒昂”，姝月壓在弦上的手撥動速度加快，方才那一派逍遙的景象在腦中打散，取而代之的是“江天一色共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的壯闊之景。遠遠望去，江面的另一頭，是白帆如點，漁歌越過寬闊的江面，搔弄著人們的耳朵。

    俄而，那大堂之內(nèi)若有百鳥朝鳳，皆以啾啾之聲相和，全曲進入高潮階段，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二樓不少人聽聞這琵琶聲早已忍不住坐在椅上，紛紛移步回廊，伸長了脖子瞧，自然也不外乎愛看熱鬧的云瓷寧。

    一時間，回廊之上人滿為患。

    良久，歸舟破水，浪花飛盡，在波濤之后，小舟遠去，萬籟俱寂，方才還波濤洶涌的春江慢慢歸于平靜，這悠揚徐緩的旋律，教人回味無窮。

    在琵琶聲落下的一瞬間，客棧之內(nèi)爆發(fā)出一陣陣掌聲，眾人對姝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正當穆梔雨也同別人一樣拍著手嘖嘖稱贊時，卻一瞥眼瞧見了身旁身體微僵的父親，她朝那邊靠了靠，低聲喚道：“父親？父親？”

    然而站在她身旁的穆青云好似什么都未曾聽見一般，定在了原地。

    那熟悉的琵琶聲，還有低眉時的神情，當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大概是二十年前吧，她也是那樣溫婉地笑著，懷里頭抱著個琵琶，站在二樓的回廊里頭彎著嘴角瞧著他。

    她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br>
    他們確實“同是天涯淪落人”，卻在相逢后恨不得當初未曾相識。

    一想到二十年前的那樁舊事，穆青云便覺得有塊兒石頭壓在自己身上一般，怎么也喘不過氣來。

    實在是太像了，連眉眼，似乎都一模一樣。

    “父親！”穆梔雨拉了拉穆青云的衣袖，還在發(fā)愣的穆青云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對上了鳳瓴詢問的眼神，解釋道：“老臣瞧那位姑娘琵琶彈得甚好，這才沉醉其中……”

    “彈琵琶的這位是瓊仙苑的姝月姑娘?！蹦聴d雨笑意晏晏，知曉父親平日里除了讀書最愛的便是音律，那般多樂器之中，猶愛琵琶，聽穆青云這般說，忙將她知曉的都說了出來。

    “瓊仙苑?！蹦虑嘣圃谛睦镱^將這三個字默念一遍，暗暗記了下來，面上卻并未改色，只微笑著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