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從未見主子這樣過……”

看到疼得臉色煞白，里衣都濕透的主子，赤彤和赤丹跪在地上哭。

放下冉墨楓僵硬的手腕，太醫(yī)院資格最老的王太醫(yī)目露疑惑。然後，他大著膽子對床上那個已然快瘋的人道：“王爺，老臣想看看世子殿下的右眼。”

把埋在自己懷里的兒子的頭輕輕抬起，冉穆麟清楚的感受到了兒子此時的痛苦，因?yàn)樗咽翘鄣卮贿^氣來。冉墨楓緊緊閉著眼，尖銳的疼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大口喘著，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

冉穆麟的手發(fā)顫地分開兒子緊閉的眸子，暗紅的眸子血霧彌漫，讓人懼怕，而他卻只感到疼痛，為兒子此刻所承受的折磨。

王太醫(yī)起先也是嚇了一跳，可他在宮里畢竟待了幾十年了，轉(zhuǎn)瞬間，他就壓下了心中的懼怕，認(rèn)真查看起冉墨楓的右眼。冉穆麒就站在一旁，看得是清清楚楚，不過卻是眉頭緊蹙。

掙脫，冉墨楓又把頭埋進(jìn)父王的懷中，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眼睛，除了父王。

“楓兒，乖，讓太醫(yī)看看?！比侥瞒胗秩ヌ鹤拥南掳?，懷里的人卻抱緊了他。

“楓兒，”冉穆麟不敢用強(qiáng)，撫摸兒子汗?jié)竦念^發(fā)，親吻他滿是汗水的臉側(cè)，“楓兒，乖，讓太醫(yī)看看楓兒的眼睛為何會痛?！?/br>
“唔”，又一聲悶哼，冉墨楓抬手環(huán)住父王的脖頸，把頭埋地更深，“不?！?/br>
“楓兒?！比侥瞒胂氚褍鹤拥氖直劾聛?。

“穆麟，”冉穆麒出聲，對他搖了搖頭，然後對屋內(nèi)的太醫(yī)們說，“你們在外面侯著。”太醫(yī)們紛紛退下。

“皇兄？”冉穆麟摟緊仍在疼痛的兒子，眼里全是血絲。

“穆麟，楓兒此刻最需要的是你，等他疼過之後，再讓太醫(yī)為他診治。”冉穆麒解釋道，接著他走到盆架處，親自擰了一塊熱巾，遞給冉穆麟。

冉穆麟手拿熱巾，一點(diǎn)點(diǎn)探入兒子的右眼處，覆了上去。他低頭摩挲兒子的脖頸，前後輕晃，低喚：“楓兒，楓兒，父王的楓兒……”

赤彤和赤丹捂著嘴哭，冉穆麒走到床邊坐下，按上皇弟的肩，無聲的安慰他。

過了大約兩刻鍾，冉墨楓的身子不再緊繃，他抬起了頭，睜開的右眼恢復(fù)了之前的淡紅。

“父王?！碧弁催^去。

冉穆麟緊盯著兒子，環(huán)著兒子的手臂依然用力。他的唇角動了動，喉中全是血腥，他發(fā)不出聲來。

“楓兒，不疼了？”明白皇弟此時說不出話，冉穆麒代問。

眨了眨眼睛，冉墨楓開口：“父王，我不疼了。”下一瞬，他的後腦被人按住，臉緊貼在父王的胸口處。

“父王?！笔稚嫌昧?。

“皇兄……”冉穆麟極為虛弱的喊了聲，他的臉埋在兒子的頸窩處，讓人看不到他的臉。冉穆麒站起來，朝屋里的其他人擺手，讓他們?nèi)客讼?，他也隨後離開了。

屋內(nèi)，只剩下冉穆麟和冉墨楓這對父子。父子兩人相擁著，誰都沒有開口，許久之後，冉穆麟出聲了。

“楓兒，你之前是不是就疼過？”頭未抬起，嗓音卻帶了危險。

“……”沈默，只是很輕地點(diǎn)了下頭。

“為何從未告之父王？”已然帶了怒火。

“……”仍是沈默，或許是不知該如何與父王解釋。

“從何時開始的？”離開兒子的頸窩，冉穆麟撥開兒子粘在臉頰上的頭發(fā)。

過了一會兒，懷中的人終於開口了。

“皇伯帶人見父王。”

冉穆麟開始回想，他的眼瞳驟然緊縮。

“你皇伯要走你字的那天？”兒子竟然瞞了他這麼久！

“……”很遲疑的點(diǎn)頭。

冉穆麟握了握拳。

“疼了幾次了？”

一直把臉埋在父王懷里的人眉頭微蹙，想了想，搖頭。

“是沒有記，還是疼的次數(shù)太多，記不??？”

若有人在場，一定不敢看冉穆麟的臉色。

聽出了父王的生氣，冉墨楓抬起頭來，眼里是不知如何說的困惑。他不會記這種事。

冉穆麟只覺胸口疼地?zé)o處發(fā)泄，他抬高兒子的頭，仔細(xì)查看他的右眼，語帶焦急地問：“楓兒，和父王說實(shí)話，是不是疼的次數(shù)太多，你根本就記不住?！?/br>
“不多?！比侥珬鞑粫f謊。

捏在他額上的手移到他的右眼，極輕的揉按。

“多久會疼一次？”

“不知?！?/br>
“每次都這麼疼？”揉著揉著才感覺到寒意，冉穆麟急忙扯過被子把兒子包了起來。

看著父王雙鬢的白發(fā)，冉墨楓說：“父王，我不疼?！?/br>
“你不疼，父王疼！”知道兒子懂事，知道兒子是不想他擔(dān)心，冉穆麟沒有拆穿兒子的謊話，兒子唇上因疼而被咬出的血口子，身上被冷汗浸透的衣裳，手心里深陷的指甲印，還有那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他都已疼得喘不上氣來，兒子又怎會不疼！

“父王，我不疼。”摸上父王的鬢角，冉墨楓再次說謊，雖然他從不說謊。

冉穆麟閉上雙眸，忍下眼中的酸澀。接著，他看向兒子。

“楓兒，父王要讓太醫(yī)給你瞧眼睛，不許說不。”

冉穆麟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個好父親，因?yàn)閮鹤幽屈N喜歡他。可今日，他卻想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兒子眼睛疼，他不知；兒子被人欺負(fù)，他遠(yuǎn)在邊關(guān)；兒子失蹤，他是最後一個得知；兒子受重傷，為的卻是救他這個無能的父王！

冉墨楓很想說不，但父王眼底的傷痛讓他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頭一回，他乖巧地點(diǎn)頭同意了。

先讓人抬來熱水，給兒子擦拭了一番，又換了干爽的里衣，冉穆麟喊來在外候著的四位太醫(yī)，讓他們?yōu)閮鹤釉\治。

“麟，楓兒會沒事的，你不能失了冷靜?！?/br>
站在床邊，冉穆麒拍上皇弟的肩，安慰一動不動凝視兒子的他。他豈會不知，此刻表面平靜的皇弟，內(nèi)心是如何的焦慮不安。

“皇兄，已經(jīng)過了三更了，你該回去歇息了。”冉穆麟回頭，“皇兄，為了楓兒，我也不會失了冷靜?！?/br>
冉穆麒確實(shí)累了，如果不是一股氣撐著，此刻他早已癱倒?？伤址判牟幌伦约旱倪@個侄子。在這場混戰(zhàn)之前，他是因?yàn)檫@個侄子的與眾不同而喜歡他，如今，對這個救了北淵的侄子，他更是喜歡到骨子里去了。

“皇兄，你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