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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他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一推門,沒有推動。 “我讓蓮霧在外面鎖上了?!便屐o如說道。 意圖被發(fā)覺了,寧斐亦沒有絲毫的窘迫,照舊云淡風(fēng)輕地笑,好像他只是一時記錯走錯了似的,不過他再也沒看沐靜如一眼。 本來希望好聚好散的,起碼以后彼此再想起也會記得對方的好,結(jié)果卻還是不歡而散。 沐靜如壓抑著心中的難過關(guān)上了窗子。 一低頭,在窗框上看到了五個指印很深很深地凹了進(jìn)去,好像是按進(jìn)了她的心里。 ** 八月十六,官員休沐。 沐靜如站在了沐尚先書房門前,門開著,她父親正在讀書打發(fā)時間。 她知道一個時辰后他和同僚有約,一旦出門就要晚上才會回來,若是現(xiàn)在不說的話,今天就沒有機(jī)會了。 沐靜如猶豫再三,敲響了房門。 “怎么了?可是家里來客人了?” 沐尚先最近一直在等待什么人,但凡是有人來找他,他都會先這么問。 沐靜如知道他在等什么人什么事,可是她也知道他等的那些人事永遠(yuǎn)也不會來,就算是人來了,所為的事情也不會是他期待的那一樁。 沐靜如搖了搖頭,默默地跪在沐尚先前面。 “父親,我有事要告訴您?!?/br> 說著,沐靜如便把前些日子禪定寺里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包括她在房間里單獨見到羅寶生,在掙扎中跳出窗子僥幸逃生,以及后來被那位年輕武官質(zhì)詢的事情。 她等著沐尚先震驚地跳起腳來責(zé)罵她甚至責(zé)打她,但是沐尚先卻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 他看了看沐靜如,翻了一頁書,“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聽楚國公說了,你做得好,為父我也很高興。” 寧斐說過了? 沐靜如想到那天他們連夜趕回來,寧斐非要求見父親時的情形。 就是那時候說的嗎? 沐靜如的心情忽然有些壓抑,聲音也有些哽咽,“但是,父親,恐怕還有一些事情楚國公沒有跟您說?!?/br> 沐尚先這次露出了一點詫異的表情,他從書上抬起眼睛看沐靜如。 沐靜如只覺得嘴巴好像粘在一起了一樣張不開,好不容易張開了,一個小廝歡天喜地地跑進(jìn)了院子。 “老爺老爺,”小廝說道,“于大老爺領(lǐng)著于家二公子求見!” ☆、退婚 沐尚先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們是來商議兩家的婚事的。 但緊接著他又覺得有些納悶。若是商議婚事不是應(yīng)該更鄭重些,不過別的,起碼也應(yīng)該事先送個拜帖吧。 “可見到于尚書?”他問道。 小廝搖頭,“不曾見到,只是于大人和于二公子,楊管事已經(jīng)請他們到花廳奉茶?!?/br> 沐尚先心里有些失落,又有點不高興,但他一轉(zhuǎn)念,又安慰起自己來。畢竟不是嫡長孫,尚書大人自然無需親來。但是于大人來而不是于大夫人,或者僅僅派個管事來談這件事情,那多少也說明于家對這樁婚事還是重視的。 他連忙起身,就要去花廳。因他原定要外出,衣裳倒是早就換好的,只是扯扯衣襟,正正冠帽也就可以了。 抬腿正要走,一抬眼看到沐靜如還杵在旁邊。 “你怎么還在這兒?”沐尚先有點不耐煩,“快回去,有什么事等會再說不遲!”說著便急匆匆地出了門去。 于大老爺有些發(fā)福,他的相貌偏于粗大,和俊秀的于廣景并不相像。而且,此刻他臉色不太好,看上去像是一夜沒睡似的。 雙方寒暄過后一一落座。 于大老爺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張薄薄的紙,放在了桌子上。 沐尚先不解,“這是?”薄薄的,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難道是于家給的聘禮么?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他們家的嫁妝單子還沒有送過去呢,怎么會有聘禮先來。 于大老爺說道,“這是令千金的生辰庚書。”看著沐尚先還沒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說道,“請了高僧卜算過,犬子與令千金八字相克,乃下下等的婚姻,若是成婚,不僅家門有礙,子孫有礙,還會帶來禍端。所以……請您收回這個,并把犬子的庚書給我們吧?!?/br> 沐尚先如同被焦雷劈中,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婚姻之事他不甚懂,但是好像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要結(jié)親的雙方,已經(jīng)拿了對方的生辰八字了,結(jié)果到了合婚卜算的時候被大和尚給硬生生拆散了的。 世人不是常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么? 怎么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還讓他們家給遇到了呢? “這么說可能有些唐突,”沐尚先欠了欠身,說道,“但是您在哪個廟里算的呢?我聽人言,這卜算吉兇并不是隨便是誰都能做的,必須要請德高望重的高僧才行。更何況,俗話不是說么,天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小女和令郎乃是他們母親定下的婚約,尊夫人一直很喜歡小女,小女的性格溫婉和順,在家一直孝敬長輩,禮讓兄姐,必定能夠與人和和氣氣地相處。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他們之間的緣分不淺,于兄莫讓那些故弄玄虛的箴言誤了孩子的終身??!” 于廣景便要說話,于大老爺?shù)闪怂谎郏攘艘宦曅Φ?,“沐大人,您所言極是,這次前來退換庚書實際上并不光是因為八字的緣故?!?/br> 沐尚先皺起了眉頭,他就覺得沒這么簡單。 于大老爺說道,“其實,是因為前陣子發(fā)生在禪定寺的那件事。您還不知道吧?內(nèi)人與貴千金在禪定寺禮佛,有馬匪殘余混進(jìn)了寺里,藏在了令千金房中。” 原來是這件事。 他明白了,于家一定是因為這件事誤會了女兒,所以才要來退婚的。 沐尚先眉頭舒展了。 “這件事我知道,”他笑道,“一直在查辦馬匪案的楚國公寧子殊寧大人早在當(dāng)日便把詳細(xì)的經(jīng)過都告訴我了。我想這件事,貴府應(yīng)是有些誤會。那馬匪余黨雖然和我家有些關(guān)系,但和小女卻并不認(rèn)識。他會潛入小女房中只是巧合而已。反而是小女識得他的畫像認(rèn)出了他,巧妙地與之周旋,自保的同時又協(xié)助金吾衛(wèi)成功拿下此人。于大人,小女雖是閨中弱質(zhì),但是也懂得分辨正邪善惡,她能面對那些兇神惡煞的匪徒而不失氣節(jié),說心里話,有這樣的女兒,是我沐家的福氣。我想若是于尚書于大人知道了,也會感到欣慰的?!?/br> 想不到這沐尚先這么難纏,非要把女兒嫁到他們于家不可的架勢,于大老爺皺了皺眉,猛喝了一口茶,卻一下子嗆得咳嗽起來。 于廣景連忙為他順背,非常緊張。 于大老爺一看到于廣景的臉,以及臉上的脂粉也要掩蓋不住的淤青,立刻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