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人同你一般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拼個(gè)頭破血流不可么？”

萬向天道：“不做頂天立地之人，難道做縮頭烏龜么！”

阿笙搖頭不語，看向周審川，想起他道“你我死了也罷，其他人呢”；再想起渡江時(shí)，傳志說“死了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免唏噓。若沒有這許多事端，周審川與傳志定將是忘年之交。

聽罷阿笙所言，不少人默默無言。林白鶴更是首肯心折，贊嘆不已：“正是正是，在下也有苦衷??！”胸中慚愧去了七分，更怨恨起陸榮與萬向天來。

吳應(yīng)簡瞥一眼他，見他緊握雙拳，雙目赤紅，便道：“藏寶圖到手，愿歸附主人麾下之人也已歸附，不必多費(fèi)口舌。林掌門，你想活命，便自己動手?！?/br>
林白鶴不解，常不遜笑道：“老吳的意思是，要你殺了陸掌門——也算是你的投名狀了?！蹦抗庀虮娙艘灰粧哌^，道：“今日之事若傳了出去，諸位臉面放在何處？依小生看，不如拔草除根，殺人滅口。”

群豪失色，林白鶴回過神來：園中這一二十人，若留下活口，世人必將知道他今日丑態(tài)，怕不是要遺臭萬年！再想到被陸榮當(dāng)眾羞辱，儲忠義一死，更是命不久矣，驚恐憂懼之下，神志大變，當(dāng)即拔劍向陸榮沖去。

陸榮哪料到如此，拋下儲忠義與他打?qū)⑵饋?。過了十來招，林白鶴便不是對手，急得大汗淋漓，嚷道：“你們眼睜睜瞧著么！他今日活著，往后便是大英雄、大豪杰，咱們就是過街老鼠、縮頭烏龜！”

群豪面面相覷，當(dāng)即有三五人齊聲一喝，掏出兵刃沖上前去，將陸榮團(tuán)團(tuán)圍住，連下殺手。陸榮不敢托大，奪劍與之相斗。

群豪中不知誰高聲喊道：“其它人也都該死！總是交那投名狀，鄭竟成的項(xiàng)上人頭，老子要了！”說著沖出人群，一刀向鄭竟成砍去。清寧匆忙來擋，一眾南華劍弟子將鄭家夫婦和清歡團(tuán)團(tuán)圍住，刀劍無眼，當(dāng)即要了來人性命。

“你幾個(gè)跟咱們是一伙的，怎殺自己人？”

“主人說了，天下至寶咱們平分，他南華劍人多勢眾，怕不是想獨(dú)吞寶藏！”

不少人心道有理，你不仁我不義，一齊殺上前來。清寧百口莫辯，率眾弟子拼命抵抗，殺了數(shù)人，本門弟子亦掛了彩。

群豪爭相來奪“投名狀”，墓園中央當(dāng)即亂作一團(tuán)。阿笙給人一腳踹倒，稍一抬頭，便見萬向天被一名燕山派弟子一刀斬殺。那弟子面露瘋狂，在他尸身上連砍數(shù)刀，哀嚎道：“我只想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要我活！要我活！”拎著萬向天頭顱站起身來，胡亂向周遭舞其刀來，毫無章法。他的刀傷到旁人，引得那人大怒，回劍一擊斃命，搶了他手中頭顱，向吳應(yīng)簡奔去。

混亂之際，又聽一人悲聲嚎道：“姓儲的死了！”

群豪一滯，儲忠義一死，便是斷了所有人的生路。生還無望，此前遭受種種屈辱又有何用？皆心神恍惚，只想拼命殺幾個(gè)人，以泄心中悲憤。

有人嚷道：“你小子也要搶我的藏寶圖？看劍！”

“去他奶奶的，總歸是要死，老子臨死也要拉幾個(gè)墊背的！”

……

墻上眾弓箭手齊聲喊道：“殺！殺！殺！”

一時(shí)群情激憤，自相殘殺、拔劍相向者甚眾。饒是吳應(yīng)簡兩人也面色一白。好幾個(gè)人接連沖向墻壁，要奪那藏寶圖，二人不得已加入纏斗。

阿笙摔倒在地，周遭塵土飛揚(yáng)，嗆得他咳嗽不止。這也是王yajun的計(jì)策么？百思不得其解時(shí)，身子一輕，被人連身抱起，聽得那人道：“十八年前，落梅莊中怕也是這等境況?！?/br>
羅成一手抱著白思思，一手抓著阿笙，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三步并作兩步掠至墓園角落，在樹后將二人放下。阿笙蹙眉道：“你知道什么？”

喊殺聲愈發(fā)激烈，事態(tài)已不可控制。羅成拍去身上塵土，席地而坐，沉聲道：“羅大哥虛長你幾歲，比你更懂得人心，僅此而已。”說罷望向園中眾人，目光深邃不可捉摸，半晌方道：“傳志和箏兒藏在墓xue里？”

按捺下心中疑竇，阿笙點(diǎn)頭：“還好他們看不到。”

眾人已殺紅了眼，便是神智未失之人，為求自保也不得不揮動兵刃。

羅成道：“他們要?dú)⒌糁雷约簮u辱的人，多殺一人，世上便少有一人知道；要爭藏寶圖，多殺一人，便可多拿一份?！?/br>
阿笙喃喃道：“當(dāng)真如此么……”

羅成不置可否。白思思道：“你是將死之人，還想這無用的事做什么？”

阿笙苦笑，正待開口，忽聽一道極高極亮的虎嘯之音由遠(yuǎn)及近而來，豪邁雄壯，響遏行云。前一刻似遠(yuǎn)在天邊，這一瞬便如臨耳后，似縹緲不定，又渾厚深沉，包容萬物，充斥天地，壓過一切殺伐之聲。

羅成臉色頓變：“世上竟有這樣的內(nèi)力！”

☆、不識廬山真面目

群豪亦被這嘯聲中似乎沒有窮盡的力量震懾了，不約而同停止廝殺，向聲音來處望去。這一聲余音未了，又一道人聲乍起與之相和，氣魄絲毫不遜前者，明朗而高亢。阿笙識出來者何人，淺淺一笑：該讓傳志醒著才是。

嘯聲停歇，聽得那前一人道：“怎的年紀(jì)輕輕，還不如我老頭子身強(qiáng)力壯？”

另一人笑道：“前輩老當(dāng)益壯，晚輩自愧不如?！?/br>
宋琳原本伏在地上奄奄一息，聽得他聲音，雙眸一亮，喜道：“謝叔叔！”群豪面面相覷：當(dāng)今天下武功內(nèi)力能到這等地步、又姓謝之人，莫非是……

圍墻上所有黑衣人紛紛轉(zhuǎn)過身去，面向墓園四周彎弓搭箭，園外景色如常，不知來人身在何處。吳應(yīng)簡額上冷汗淋漓，幾要將一張弓拉成圓形。常不遜一手按在刀上，微微伏低腰背，似一只將要捕獵的獸，眉眼中精光大現(xiàn)，期待不已。

萬籟俱寂，所有人都紋絲不動。常不遜全神貫注，凝神留意周遭一切聲息，忽然，他聽到了一道極輕的腳步聲——來人踩到了落葉。當(dāng)即循聲轉(zhuǎn)頭，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一瞬便消失了，恍若幻覺。然而那無與倫比的威壓之氣卻真真實(shí)實(shí)地籠罩全身，常不遜久違地感受到了恐懼，會死！

飲血刀倏然出鞘，腕中一輕，長刀了無聲息斷作兩截，斷刃“叮當(dāng)”一聲落在腳下。這已是他平生最快的一次拔刀。常不遜雙膝一軟，自圍墻上跌落在地。轉(zhuǎn)頭再看，墻上所有的黑衣人都同他一樣，癱倒下來，每人背后都是一道刀痕。他與吳應(yīng)簡反應(yīng)迅疾，不曾受傷，手中兵刃卻都被斬?cái)嗔恕?/br>
他終于看清了來人。那人一襲黑衣，面色蒼白不似活人，握一把漆黑長刀，立在墓園門樓上。常不遜通身震顫不已，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望著地上斷刃，長嘯三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