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延煜一曬，道:“你這人吧……心事藏太重。還是那句話，若是本王能做到的事情，你盡管說。本王很愿意幫你的忙。”

    肖折釉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看著師延煜難得鄭重的神色，改口:“的確是有些小過節(jié)，我自己可以處理，也想自己來處理。不過王爺請放心，絕對不會影響到你?！?/br>
    師延煜還要說話，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丫鬟腳步匆匆地往這般趕來。

    “何事？”師延煜問。

    “王爺，袁夫人那邊出事了！袁夫人小產(chǎn)了！現(xiàn)在府里的大夫都趕了過去。”小丫鬟急忙稟告。

    “小產(chǎn)？”師延煜皺了下眉，“眼下如何了？”

    小丫鬟搖頭：“大夫只說情況兇險，暫時還不知道……”

    師延煜忽然看了肖折釉一眼，又問：“可知道她是如何小產(chǎn)的？”

    小丫鬟還是搖頭，說：“奴婢暫時不知。當(dāng)時袁夫人尖叫了一聲，整個人癱在地上，身下流了好些血！總管讓奴婢先來稟告王爺，那邊還有人守著?！?/br>
    師延煜點點頭，道：“下去繼續(xù)盯著吧?！?/br>
    “是?！毙⊙诀咔穆曂讼氯ァ?/br>
    師延煜審視了一會兒肖折釉臉上的表情，可是肖折釉很平靜，在她的臉上并不能看出任何端倪。師延煜若有所思地說：“你好像并不是很意外。”

    肖折釉垂著眼睛，說：“聽說那個孩子命數(shù)不好，許是命中注定?！?/br>
    “這樣啊……”師延煜笑了笑，“你不過去看看？”

    “不了，”肖折釉搖搖頭，“我不太喜歡那場景。要說的事情已經(jīng)告訴王爺了，那我不打擾王爺淺酌雅興，先退下了?！?/br>
    “也好?！睅熝屿暇従彽馈?/br>
    師延煜立在涼亭里，看著肖折釉逐漸走遠(yuǎn)的背影，自言自語：“肖折釉，你到底想做什么？”

    肖折釉回到偏院以后，吩咐絳葡兒守著，讓綠果兒一回來就去見她。

    她早就吩咐綠果兒守在袁頃悍那邊打探消息。

    肖折釉回到房中，她斜躺在床邊，用手里一個色彩斑斕的手鞠逗著不棄玩耍。聽著不棄“咯咯”的笑聲，她的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

    可是這份輕松里面又添了一抹悲涼。

    她的女兒本也可以這樣慢慢長大……

    過了一個多時辰綠果兒才回來，她急匆匆趕到肖折釉床前。

    肖折釉隨手指了一下繡墩，說：“搬個繡墩過來坐著說罷。”

    “誒！”綠果兒依言搬了個繡墩，坐在床邊。

    “夫人，是袁將軍一腳踹在袁夫人的肚子上的！當(dāng)時真是嚇?biāo)琅玖?，沒想到那個袁將軍那么狠的心腸咧！連懷著身孕的妻子都不放過。當(dāng)時啊……袁夫人直接癱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肖折釉抬了一下手，阻止綠果兒說下去。

    她問：“袁夫人和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那個孩子沒保住，袁夫人暫時還活著哩，不過很兇險，幾個大夫正在救她！”

    “倒是命大……”肖折釉口氣悠悠。

    肖折釉是故意拖延了時間等盛令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這種感受過一次又一次的胎動之后再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這種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向外噴涌鮮血卻無能為力的滋味不好受吧？這種看著自己已經(jīng)成型的孩子死去不好受吧？

    這種……被自己的丈夫殺死孩子的滋味更不好受吧？

    肖折釉瞇起眼睛，冷笑。

    “云太醫(yī)進(jìn)府了沒有？”肖折釉問。

    綠果兒偷偷看了眼肖折釉的臉色，立刻低下頭，心想夫人的臉色可真可怕！她急忙說：“云太醫(yī)已經(jīng)被煙升jiejie帶來了，正在客房里歇著哩！”

    “很好，領(lǐng)云太醫(yī)去給袁夫人醫(yī)治，再將先前準(zhǔn)備的人叁送過去給袁夫人。”

    “是，奴婢這就去辦！”

    肖折釉輕輕搖晃著手里的手鞠繼續(xù)逗著不棄玩兒。不棄揮舞著小手，去抓肖折釉手里的手鞠。他嘴里咿咿呀呀不停說著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話，急得不像樣子。

    “給你就是了?！毙ふ塾詫⑹志线f給不棄。

    不棄立刻緊緊抱著手鞠，開心地“咯咯”笑個不停。

    肖折釉看著不棄，想起的卻是前世失去的那個孩子。

    盛令洪，你可要堅持住千萬別這么死了。還不夠呢……

    肖折釉眼中浮現(xiàn)俞濃的仇恨。

    沈不覆站在圍屏之后，透過屏風(fēng)望著肖折釉不甚真切的身影。之前他每次來看望不棄的時候都會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肖折釉就立刻離開，而這一次他過來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肖折釉將他的扳指戴了出來。

    為什么？她有危險？

    因了這一層擔(dān)憂，他沒走，所以聽到了剛剛肖折釉與綠果兒的對話。

    聽著肖折釉逗弄不棄的聲音，沈不覆眉峰皺起來。他詫異肖折釉為何關(guān)注袁夫人的事情，而且提前準(zhǔn)備好了云大夫和人參。她提前知道袁夫人會小產(chǎn)？

    沈不覆甚至想過不如直接問她。

    他走出屏風(fēng)，望向斜躺在床上的肖折釉。卻在肖折釉回頭的時候，迅速閃身回到圍屏之后。他垂在身側(cè)的手不由慢慢握成了拳。

    明明是他養(yǎng)大的小姑娘，明明是他曾經(jīng)的妻子，可是沈不覆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再站在她面前……

    懦弱、窩囊。

    沈不覆忽然想到了這兩個詞。

    他這輩子上一次這般懦弱、窩囊的時候還是二十多年前，不敢面對盛令瀾的時候……

    沈不覆忽然驚覺他不能把肖折釉和盛令瀾放在一起比較。

    不能。

    他不能。

    第95章

    一團(tuán)亂。

    盛令洪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 伴隨著她一聲聲絕望痛苦的詛咒、謾罵。

    袁頃悍守在門口, 臉色蒼白，看著丫鬟端進(jìn)去一盆盆清水, 不久后，一盆盆清水被鮮血染紅, 再端下去。

    血淋淋。

    盛令洪的每一聲哭聲都像一把尖刀扎在袁頃悍的心口。

    痛？

    有的。

    畢竟是自己接近二十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

    但更多的痛是因為那個死胎。只是一眼，袁頃悍就再也忘不了那個死胎的可怖樣子。那是他的兒子？原來六七個月的嬰兒是那個樣子的……

    那樣小小的、皺巴巴的黑紫色一團(tuán)。

    可是很快的, 止樓大師的話又鉆進(jìn)袁頃悍的耳中。

    他沒有做錯！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一個孩子而已！他又不缺兒子，日后等他當(dāng)了皇帝還會有更多的兒子！死這一個與他命數(shù)相克的兒子又算得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盛令洪的貼身侍女驚呼一聲，大聲哭著喊：“公主！公主！公主！”

    袁頃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向床上的盛令洪。

    這樣脆弱的盛令洪讓袁頃悍心中一陣不忍，畢竟是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