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沐浴露之類的沐浴必需品，還放著好幾瓶礦泉水。穆康滿意極了，邊放熱水邊想：阿衍也很懂得生活嘛。

他在淋浴間沖好澡，拿了瓶礦泉水跨進(jìn)浴缸。

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林衍身上的烏木香味，樓下依稀傳來音樂聲，似乎是德彪西的室內(nèi)樂。穆康舒適地閉上眼，香味、音樂、熱水一擁而上，將他溫柔包圍，驅(qū)散了骨頭里揮之不去的寒意，也舒緩了旅途堆積的疲勞。

他泡了二十分鐘，喝完了一瓶水，滿足得直覺自己已死而無憾。

然而當(dāng)他收拾好行李，換上家居服走下樓，看到沙發(fā)上正泡茶的林衍，又覺得現(xiàn)在死了的話就見不著阿衍了，還是很遺憾的。

他不禁喊了一聲：“阿衍?！?/br>
林衍聞言轉(zhuǎn)頭，笑著說：“正好，來喝茶?！?/br>
德彪西的鋼琴三重奏已經(jīng)放完了，背景音樂變成了拉威爾。穆康大步走過去坐好：“什么茶？”

林衍：“不知道，李重遠(yuǎn)送的。”

穆康喝了一口，又捧起茶壺看了看：“君山銀針?！?/br>
林衍這次是真的一個字都沒聽懂：“……什么？”

穆康解釋道：“你看茶壺里的茶葉，都是立起來的?！?/br>
林衍接過茶壺觀察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是??！”

“像銀針?！彼铝盅苈牪欢?，又慢慢地說了一遍，“銀——針——，君山是個地名?！?/br>
“明白了?！绷盅苜潎@道，“名字起得真好?！?/br>
“中文學(xué)習(xí)要加強(qiáng)啊林三歲?！蹦驴党靶Φ溃澳氵@水平中學(xué)生都比不過啊。”

林衍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聽進(jìn)去了。

兩人邊喝茶邊聽完了一整張德彪西和拉威爾室內(nèi)樂作品集，鋼琴上的時針指向了五點半，窗外的天空依舊蔚藍(lán)如洗，絲毫沒有要日落的意思。穆康打開門，入眼就是云霧掩映的雪山和波光粼粼的湖水，陽光在水面跳躍閃爍，和中午回來時一模一樣。

如此美景，如此不加遮掩地見于人世，穆康霎那間竟有些移不開眼。

林衍在身后說：“八點才會天黑，餓了嗎？”

穿著家居服的穆康被凍得打了個哆嗦，不情愿地回房關(guān)上門：“餓了?！?/br>
林衍馬上起身走向廚房：“我去弄點吃的?！?/br>
穆康跟過去：“吃什么？”

“牛排和沙拉？”林衍從冰箱里拿出食材，“我也只會做一點簡單的菜。”

穆康：“沒問題，要我?guī)兔?？?/br>
“都是現(xiàn)成的，煎個牛排就可以了。”林衍問，“用什么油？Butter可以嗎？”

“可以?！蹦驴堤嵝训溃耙胧??！?/br>
林衍把還凍著的牛排抹好海鹽和黑胡椒，小火溫鍋，切下一塊黃油在鍋里鋪勻，熟練地把牛排放了進(jìn)去。

鍋里滋滋作響，冒出淡淡的黃油香味。

穆康捧場地說：“手法很專業(yè)啊?！?/br>
“過獎?！绷盅茌p松地把牛排翻了面，“和阿姨比還是差遠(yuǎn)了?！?/br>
半熟的牛排每一面煎兩三分鐘就夠了，林衍花十五分鐘弄好了兩人的主菜，又把一大盒混合蔬菜沙拉分成兩份端上桌，配上瓶紅酒，一頓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又不失美味的晚餐便做好了。

耗時不到半小時，指揮家有條不紊運(yùn)籌帷幄的氣場真是滲透在了生活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開席時刻，林衍對穆康說：“這頓算是為你接風(fēng)，本來應(yīng)該出去吃，可今天是周六，這里的好餐廳都不開門，要吃飯得去L市里?！?/br>
穆康舉著酒杯，不在意地說：“這樣很好。”

“以后再去，機(jī)會多得是?！绷盅芤捕似鹁票?，“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屋內(nèi)日光充足，穆康傾身和林衍輕輕碰杯，臉上的全心全意一覽無余：“很高興和你合作，Maestro?！?/br>
第三十章

本章BGM：管風(fēng)琴版巴赫-賦格的藝術(shù)（JohaianBach-TheArtofFu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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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康撐到九點半實在撐不住了，微醺酒意加上時差影響，讓他幾乎一爬上床就忍不住要往夢里栽。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分鐘，他居然有如神助般想起該設(shè)個早上八點的鬧鐘，好建立自己在林衍心中的個人形象。

雖然在林衍心中，穆康的個人形象里并沒有“早起”這一屬性。

誰知穆康第二天早上七點準(zhǔn)時睜眼，摩拳擦掌的鬧鐘APP被猝不及防地下了課。

他還在迷瞪狀態(tài)時就聞到了那股烏木香，纏綿縈繞在被褥間，清楚宣告出這里是林衍的家。

穆人渣跟條狗似的心滿意足抱著被子嗅了半天，心想：我的地盤。

這股子久未現(xiàn)世的不見外的精神，讓剛剛從“勛伯格賽高”里得知穆康已然入住林衍家的李重遠(yuǎn)深感憂慮。

林指還能安然無恙地參加排練嗎？不會窒息而死吧？

人心觀察家李重遠(yuǎn)思來想去，猶豫于自己該不該貿(mào)然上門打擾。人渣之怒懟爺并不在乎，懟爺唯一怕的是林指把自己看作電燈泡，釋放雷霆萬鈞的指揮之怒。再加上最近樂團(tuán)在排理查德·施特勞斯，一個個都被折磨成了內(nèi)心戲豐富的哲學(xué)家，懟爺深思熟慮一番，還是決定暫時不去火上澆油。

歐洲中部時間早上七點半，穆康收到了李重遠(yuǎn)的問候微信。

-懟爺：歡迎來到鳥不拉屎的國度，有空再約，回見。

-穆康：回見。

他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輕手輕腳走去廚房覓食。林衍已經(jīng)起床了，正把牛奶放進(jìn)微波爐，看到穆康下來，立刻轉(zhuǎn)身去拿杯子：“早上好，喝牛奶嗎？”

穆康：“有什么吃的？”

林衍環(huán)顧廚房：“水果、牛奶，雞蛋，培根，吐司?！?/br>
穆康想了想，把林衍擠到外面，說：“你烤土司，剩下的我來，有洋蔥和西紅柿嗎？”

林衍拿出洋蔥和西紅柿遞給穆康，震驚地看著它們被刷刷兩下飛速切成了丁。

穆康開火熱鍋倒油，先把培根煎熱，把洋蔥西紅柿撒上鹽和胡椒炒香，乘出備用；又把雞蛋打散倒入鍋中，利落翻面煎了30秒；最后倒入炒好的洋蔥西紅柿培根，鍋鏟兩三下卷起雞蛋，出鍋了一個身姿完美的蛋卷。

整個流程一氣呵成，頗有大廚風(fēng)范。

林衍：“……”

穆孔雀在林衍面前少說也風(fēng)sao地開了上百次屏了，還沒有哪一次能比得上這次讓林衍目瞪口呆。

兩分鐘后第二個蛋餅也出鍋了，穆康淡定地把蛋餅放上餐桌，轉(zhuǎn)頭問呆若木雞的林衍：“土司呢？”

林衍虛弱地問：“……你會做飯啊？”

穆康：“會啊，不過跟我媽比還是差了一點兒。”

水果、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