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震動中，飛船進入藍星的大氣層。在監(jiān)視系統(tǒng)傳回的畫面中，藍白相間的大陸充滿了整個視野。

    二十分鐘后，“星環(huán)”號在赤道附近的陸地上著陸了。飛船A.I.吩咐程心和AA十分鐘后再從座椅上起身，以適應(yīng)藍星與地球基本相同的重力。從舷窗和監(jiān)視畫面中可以看到，飛船著陸的地點是一片藍色的草原，不遠處可以看到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群山，這里已經(jīng)靠近山腳。天空是淡黃色的，與在太空中見到的海洋的顏色一樣，淺紅色的太陽正在空中照耀著，這是藍星的正午，但天空和太陽的色彩看上去像地球的黃昏。

    程心和AA都沒有仔細觀察藍星的環(huán)境，她們的注意力被停泊在“星環(huán)”號附近的一架飛行器吸引了。那是一架小型飛行器，有四五米高，表面是暗灰色，呈流線型，尾翼很小，不像是在大氣層中飛行的，像是來往于太空軌道和地面間的穿梭機。

    飛行器旁邊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穿著白色的夾克和深色的褲子“星環(huán)”號著陸時的氣流吹亂了他的頭發(fā)。

    “是他嗎？”AA緊張地問道。

    程心輕輕搖頭，遠遠看一眼，她就知道那人不是云天明。那人踏著藍色的草浪向“星環(huán)”號走來，走得不快，步態(tài)和身姿都透出些許疲憊、也沒有任何驚奇與興奮、仿佛“星環(huán)”號的出現(xiàn)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走到距飛船十幾米處停下，站在草地上耐心等待著。

    “他挺帥的?！盇A說。

    這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東方面孔，長得確實比云天明帥，額頭寬闊，有一雙睿智而溫和的眼睛，那目光讓人惑覺他時時刻刻都若有所思，仿佛包括“星環(huán)”號在內(nèi)的任何東西都永遠引不起他的驚奇，只會使他思考。他舉起雙手做一個圍住腦袋的姿勢，是在表示頭盔，然后一只手擺一擺，搖搖頭，這顯然是在表示出艙時不需要穿太空服。

    “大氣成分：氧35%，氮63%，二氧化碳2%，還有微量惰性氣體，可以呼吸，但大氣壓只有0.53個地球標準氣壓，出艙后不要劇烈活動?！憋w船A.I.說。

    “站在飛船附近的那個生物是什么？”AA問。

    “正常人類。”A.I.簡單地回答。

    程心和AA起身走出飛船，她們對重力還不太適應(yīng)，步履有些蹣跚。走出艙門，呼吸很順暢，并沒有感到空氣的稀薄。迎面吹來一陣風，很冷，但并不凜冽，其中還有一種青草的味道，給她們一種清爽的感覺。視野豁然開朗，藍白相間的大地和山脈，淡黃色的天空和紅色的太陽，這一切仿佛是一張偽造的地球彩色照片，除了色彩變換，其他的都一樣。比如地面上的草，除了顏色是藍的，形狀與地球上的草差別不大。那個男人已經(jīng)來到舷梯下面。

    “等一等，梯子太陡，我扶你們下來吧?！蹦腥艘贿呎f著，一邊步履輕捷地登上舷梯，首先扶著程心向下走，“你們應(yīng)該多休息一會兒再出來，這兒沒有什么要緊的事。”程心聽出，他有著明顯的威懾紀元的口音。

    程心感到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他穩(wěn)健的身體也為她擋住了寒風。面對這個在距太陽系兩百多光年外的遠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她有一種撲到他懷中的愿望。

    “你們是從太陽系來的嗎？”男人問。

    “是的。”程心點點頭，在男人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往舷梯下走，她對他的信任感在增強，便把更多的身體重量壓在他身上。

    “太陽系已經(jīng)沒有了?！盇A說，她在舷梯頂部坐下。

    “知道，還有人跑出來嗎？”

    這時程心已經(jīng)下到地面，站在柔軟的草叢中，她在舷梯最下面一級疲憊地坐下，同時搖搖頭，“可能沒有了?！?/br>
    “哦……”男人點點頭，走上舷梯去扶AA，“我叫關(guān)一帆，在這里還真等到你們了。”

    “你知道我們要來？”AA把手伸給關(guān)一帆時說。

    “收到了你們的引力波信息?！?/br>
    “你是‘藍色空間’號上的人嗎？”

    “呵呵，如果對剛走的那些人提這個問題，他們肯定很奇怪，‘藍色空間’號和‘萬有引力’號上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個世紀前的古人了。不過，我還真是個古人，我是‘萬有引力’號上的隨艦研究員，這四個世紀一直在冬眠，五年前才蘇醒?！?/br>
    “‘藍色空間’號和‘萬有引力’號現(xiàn)在在哪兒？”程心扶著舷梯欄桿吃力地站起來，看著正在扶AA下來的關(guān)一帆問。

    “在博物館。”

    “博物館在哪兒？”AA問，她扶著關(guān)一帆的肩膀，幾乎是被他抱著下來。

    “在一號和四號世界里?！?/br>
    “一共有幾個世界？”

    “四個，還有兩個正在拓荒中?！?/br>
    “這些世界都在哪兒？”

    這時，關(guān)一帆已經(jīng)把AA扶到地面，他放開她，笑著說：“二位，以后不管遇到誰，人類或別的任何有智慧的東西，不要問他們的世界在哪兒，這是這個宇宙的基本禮節(jié)，就像不要問女士的年齡……不過我還是想問，你們都多大了？”

    “你看著像多大就多大吧，她七百歲，我五百歲，就是這樣。”AA說，在草地上坐下來。

    “程心博士與四個世紀前相比幾乎沒變?！?/br>
    “你認識她？”AA抬頭看著關(guān)一帆問。

    “從地球收到的圖像中見過，那也是四個世紀前的事了?！?/br>
    “這里有多少人，這顆行星上？”程心問。

    “三個，就我們?nèi)齻€?！?/br>
    “這么說，你們那幾個世界都比這里好？”AA吃驚地問道。

    “你是說自然環(huán)境嗎？當然不是，在那些地方，經(jīng)過一個世紀的改造后，大氣層才勉強能呼吸。這是個好地方，我們見過的最好的地方，只是程心博士，我們歡迎你到這里來，但不能承認你對這里的所有權(quán)?！?/br>
    “我早就放棄所有權(quán)了?！背绦恼f，“那為什么不向這里移民呢？”

    “這里很危險，外人常來。”

    “外人？外星人？”AA問。

    “是的，這一帶靠近獵戶旋臂的中心，有兩條繁忙的航線。”

    “那你在這里做什么，就為等我們嗎？”

    “不，我是和一支考察隊過來的，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我留下來等你們?！?/br>
    十幾個小時后，三人迎來了藍星的夜晚。夜空中沒有月亮，但與地球相比，這里的星空要明亮許多，銀河系像銀色的火海一般，能夠在地上映出人影。其實與太陽系相比，這里距銀河系的中心并沒有近多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