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

作者：筆跡

第1章

杞文大聲數(shù)落道：“別人大學(xué)四年這個證那個證，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連個駕照都考不下來！”

孫澤被瞪得一哆嗦，抓住他的手小聲說：“干了你。”

“嗯？”

杞文一聲哼，孫澤又慫了。

“被、被你干？”

杞文照著他腦門就是一巴掌。

其實孫澤說得倒也不錯，他奮斗四年最大成就便是勾搭上了杞文，況且這你情我愿的事也不能全怨他一人兒。

孫澤起初沒想學(xué)車，是被他mama拿掃帚趕著去報的駕校，理由為別人家的小孩都去學(xué)了，不能脫離大隊伍。

孫澤嘟囔：“反正別人家的小孩只做好事不做壞事?！?/br>
他mama聽到了，揪著他的耳朵就是好一頓訓(xùn)，對此，孫澤自然是敢怒敢言。

于是，他開始了每天天沒亮就騎車前往駕校的日子，高考結(jié)束徹夜狂歡的美夢隨即破滅。

駕校的安排是一個教練，兩輛車，十個學(xué)員，沒有固定上課時間，早去早學(xué)，晚去晚學(xué)，孫澤當(dāng)了一輩子三好學(xué)生，第一次發(fā)現(xiàn)學(xué)習(xí)可以變成戰(zhàn)爭。他們這一期的學(xué)員里有兩個上了年紀的阿姨，搶教練搶車子跟在超市里搶打折商品似的，好像擠掉一個人就能占天大的便宜。

孫澤剛打開車門，斜刺里就沖過來一個人，推開他，一屁股坐上了駕駛座。

孫澤看看眼前的阿姨，再看看后面一輛車。

“你不是……”

阿姨臉上堆笑道：“我年紀大，學(xué)的慢，你這種大小伙子學(xué)的快，讓讓阿姨?！比缓蟛蝗莘终f地拉上了車門。

孫澤好端端地排著隊，眼下卻莫名其妙變成了編外人員，車上五人坐滿，他一個人站在外面，一時間不知道該等阿姨下去，還是換到后面一輛車上去。

這個時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讓開。”

孫澤下意識地挪開腳，便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從他身旁走過，停在車前，彎腰敲了敲車窗。

“都下來?！?/br>
白色的駕校車斜躺在白線上，杞文等所有人都下了，才一矮身，長腿伸進駕駛座。方向盤在他手中幾經(jīng)旋轉(zhuǎn)，將車子完美停在白線內(nèi)。他手肘擱在窗沿，視線掃過圍了一圈的人，薄唇吐出六個字：“停的什么玩意！”

幾個人神色惴惴地看著他，都不敢搭話，唯獨孫澤上前一步問：“你是新教練？”

“我是你教練，”杞文瞥了他一眼說，“前幾天我有事讓王教練代了幾天，怎么，需要我自我介紹嗎？”

孫澤說：“好啊?！?/br>
他一說完，旁邊把他擠下去的阿姨立刻小聲埋怨：“小伙子一點眼力見沒有的?！?/br>
杞文懶得再理他，招了招手：“上來三個人?！?/br>
阿姨當(dāng)仁不讓地搶了副駕駛座，孫澤則連后座都沒搶到，跟另外一個慢半拍的人面面相覷。

杞文偏過頭，似笑非笑地對阿姨說：“你坐這，教我開?。俊?/br>
阿姨尷尬地下車：“那我先開？”

杞文指向?qū)O澤：“你來開?！闭f完換到了副駕駛座。

孫澤也不知道自己是接了個大餡餅，還是燙山芋，他在車外阿姨吃人的目光中，手忙腳亂地調(diào)整座椅。

杞文在旁邊閑閑地說：“就算不會爭取，也不要平白無故地讓別人搶了你的機會，懂嗎？”

孫澤停下手，想了想，認真道：“謝謝?！?/br>
杞文斜睨著他道：“我是來看你倒車入庫的，不是來聽你發(fā)表感言的。”

后座的一個女生，沒憋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孫澤臉上噌噌地冒熱氣，面紅耳赤地掛上檔，他倒不是感到窘迫，而是他發(fā)現(xiàn)他年輕的教練有一雙異常漂亮的桃花眼。當(dāng)他斜著眼睛瞪人時，其實凌冽的氣勢已經(jīng)化了三分。

白色的車子緩緩前進，駛過減速帶向左轉(zhuǎn)了個彎，又退了回去。

“停得不錯?！辫轿恼f。

孫澤眼睛一亮：“真的嗎？”

杞文譏笑：“真的，比珍珠還真?！?/br>
孫澤再傻也明白了他在說反話，訕訕一笑，準(zhǔn)備跟下一個學(xué)員換位置。

杞文眼一橫：“誰讓你下的?！?/br>
孫澤半邊身子僵在車外，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杞文皺眉說：“還不坐回來，這要是大馬路早晚撞死你?！?/br>
孫澤連忙地乖乖坐回駕駛座，系上安全帶。

杞文說：“再倒一次車?！?/br>
排在孫澤后面的人不高興地說：“教練該我了吧?！?/br>
“該誰我說了算，”杞文側(cè)過頭，“現(xiàn)在起步?！?/br>
孫澤繞著車外面色難看的阿姨一共倒了三趟，終于得了赦令下車換人，他長呼一口氣，透過搖下的車窗看杞文的側(cè)臉。

比起教練說的那些話，他的注意力更在教練那張翕動的薄唇上，淡色的唇瓣間若隱若現(xiàn)的舌尖如同一顆甜美的櫻桃。

孫澤摸了摸胸口，心想，一定是天氣太悶，他的心跳才會那么快。

——怦怦怦。

心臟長了翅膀一般，迫不及待要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去。

第2章

他呆立了不知多久，被杞文一聲呵醒。

“傻愣著干嘛，今天學(xué)不會明天我不可能教你們側(cè)方位停車?！?/br>
“是！”

孫澤一面看后視鏡，一面問：“教練你明天幾點在？”

杞文說：“八點吧，你們來得早可以先去拿了鑰匙練習(xí)?！?/br>
“哦。”

孫澤心里盤算著明早一定要早點到。

晚上回到家，孫澤扒飯扒到一半忽然說：“媽謝謝你?！?/br>
他mama百忙中從電視上移開視線：“謝啥?！?/br>
孫澤說：“駕校?！?/br>
他mama說：“現(xiàn)在人人都得會開車，我不說了早學(xué)為你好?！?/br>
“不是這個，”孫澤搖搖頭，“是你給我選的教練太好了?！?/br>
廣告結(jié)束了，他mama的視線重新黏在電視上，心不在焉地問：“哪里好？”

孫澤掰著手指數(shù)：“長得好，技術(shù)好，人品好……”見面第一天就把杞文夸出花來了。

可惜當(dāng)事人聽不見，聽見人的沒當(dāng)回事兒。

他mama電視看得正起勁，順口說道：“好就行，單子上不是有人教練的電話，沒事多問問?！?/br>
孫澤兩口劃拉完飯，喜不自禁。

“哎喲，我親媽，今天的碗我洗了?！?/br>
第二天五點鐘不到，孫澤就起床搗鼓自己了。

八點鐘準(zhǔn)時到了場地，同到的還有昨天后座的那個女孩，叫舒方，跟他一所大學(xué)不同院系。兩個人因為年紀相仿，熟絡(luò)的很快。

舒方吐吐舌頭說她趁著兩位阿姨買菜的時間趕緊來練練，免得到時候擠不上坐。

孫澤回憶起前幾日的經(jīng)歷，深有同感。

舒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