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絨絨的肚皮，慢悠悠地道：“這樣能吃，你還瘦得下來么？”

小鳳凰沖他啾啾啾，用翅尖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掀開一小撮厚實柔軟的羽毛給他看。

星弈迅速領(lǐng)會到了這層意思：“你是說你是毛多，不是胖？也是，那日你沾了水站在窗邊，的確也是比窗紙上的洞要小上些許的?！?/br>
小鳳凰趕緊點頭。他喜滋滋地扭動了一下，在雪地里刨了個坑，然后把自己裝進(jìn)去埋起來，只露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過后，他又抖了抖毛，靈活地一頭扎進(jìn)雪地里，片刻后從另一頭的雪中鉆了出來，那意思是說他不僅不胖，還很靈活，甚至還有力氣跳減肥cao。

小鳳凰正準(zhǔn)備再跳一次減肥cao給他看時，星弈卻把他捉住了，打量了一會兒，似乎有些遺憾地道：“原先可能是虛胖；但如今你在我這里吃得這么好，也不見你多運動，想必是真的胖起來了?！?/br>
小鳳凰在他手里扭動著，拱來拱去，想要鉆進(jìn)他的衣領(lǐng)中。

星弈拖著他圓滾滾的鳥屁股，紋絲不動：“若要證明也簡單。我看那金翅鳥剃了毛再長出白羽，原先的羽毛長而薄，是猛禽劍羽，如今他的毛也跟你一樣了，但確實比你瘦得多，看起來也比原先蓬松些許。要想看胖瘦，把毛剃光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覺得呢？”

小鳳凰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就被星弈捉著帶去了里面。星弈令星盤沉睡，而后在冶煉室中找到一柄精巧纖薄的葉片刀。

星弈道：“乖，別碰傷自己?！?/br>
小鳳凰這才知道星弈準(zhǔn)備干什么了——

他居然要剃光自己的毛！

鳳凰一族，頭可斷血可流，減肥大業(yè)不能終止，毛也是一絲都不能亂的，可如今……

星弈要剔他的毛！

雖然他是他的夫君，但小鳳凰一腔悲憤涌上心頭，眼看著星弈將那片葉子刀壓在了袖中，正在將他的毛捋出脈絡(luò)，小鳳凰大叫起來以示抗議：“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星弈作出側(cè)耳傾聽的模樣，而后溫和一笑：“是嗎，你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那一瞬間小鳳凰覺得自己在星弈臉上看到了和鳳凰明王一模一樣的神情。

他用小翅膀抱著頭，敦敦地溜去了角落里蹲著，卻又被星弈抓了回來。小鳳凰閉上眼，放大悲聲：“不要！不要剃我的毛！剃了你就要對我負(fù)責(zé)的！我錯了，我會說話的，求求你不要剃我的毛嗚嗚嗚嗚嗚——”

等了半晌后，小鳳凰發(fā)覺沒動靜了，于是悄悄探出頭看了一眼星弈。

星弈早把葉子刀收了起來。他負(fù)手立在桌邊，似笑非笑：“會說話了，嗯？”

小鳳凰縮了縮脖子，慫成一團(tuán)。

他往后挪了挪，可憐巴巴地哼唧：“嚶。”

第12章

小鳳凰在青樓里等了半個月，人沒來。

月半剛過，小鳳凰悄悄刻在床頭的正字已經(jīng)寫到了第三個，這天，他剛剛重新開始寫第四個正字的第一筆時，外頭的侍童叫他：“哥兒，準(zhǔn)備準(zhǔn)備出去見客啦！”

小鳳凰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jìn)了錦被中，聲音聽起來有點蔫吧：“我不舒服，叫外頭的人換個人罷。”

侍童大驚失色：“哥兒，你怎么了？是昨兒開窗吹風(fēng)，著涼了么？”

小鳳凰捏著嗓子，裝出病懨懨的聲調(diào)嘆息道：“或許罷。”

其實他身體好得很。那算命先生說得一點也沒錯，他從小到大一路歌舞升平之像，連個發(fā)燒生病都未曾有過，昨兒他開窗，也只是百無聊賴地盯著青樓底下的人流，人來了又走，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心里那個人好看。

外頭傳來侍童壓低聲音跟什么人說話的聲音，嗡嗡地響成一片。小鳳凰往床里擠了擠，不多時，另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我便不進(jìn)去了，這件事你們代我同他說一聲，問問他的意思；我也還有事忙，片刻后便走?！?/br>
小鳳凰一個激靈，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下來。

侍童聽見里頭的動靜，趕緊回頭問：“哥兒，哥兒？你別動，我過會兒給你叫郎中?！?/br>
小鳳凰叫道：“我好了！”

他飛快地?fù)Q好了衣裳，又飛快地去鏡子前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而后沖出門去。這一串動作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出門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見到星弈那一刻時又安靜了下來。

風(fēng)華月貌，明眸皓齒，少年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在他面前站著，眉眼間掩不去他平日里的驕傲與動人神采，此刻姿態(tài)卻放低了，有點拘謹(jǐn)和期翼的模樣。

果真還是個孩子。

星弈這回帶他出去了，去了離青樓很遠(yuǎn)的地方。他帶他去了兵馬駐扎的營地游玩，入眼是青山綠水，還有無邊漠漠山風(fēng)，空谷傳響。

小鳳凰開始擔(dān)心自己無法按時回去，要挨打：“我們是不是走得太遠(yuǎn)了？”

星弈在路上話也不多，只道：“待在我身邊就好，其他的事不用擔(dān)心。”

小鳳凰也沒想到，他們這一出去就出去了十五天，好像在將他之前沒見著星弈的那半個月補(bǔ)回來似的。不過中途出了點事故，小鳳凰爬山時崴了腳，暫時不能走動，只能跟星弈待在營地中養(yǎng)傷。他也是這一回才知道，原來星弈不是紈绔王爺，而是當(dāng)朝天子的重臣，是來江陵領(lǐng)兵的。

小鳳凰腳傷了，成日坐著，就在星弈身邊給他磨墨，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星弈批軍務(wù)公文，接見外臣時，他就躲在屏風(fēng)后面，低頭在紙上畫畫。飯送進(jìn)來，兩個人相對而坐，細(xì)嚼慢咽，亦是默默無聲。小鳳凰向來是愛熱鬧的性子，經(jīng)常嘰里呱啦跟星弈說上一大堆，星弈間或“嗯”一兩聲，或是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小鳳凰也覺得很歡喜。歡喜的同時，也有些細(xì)微的難過。

呆到最后一天時，小鳳凰也知道他該回去了。星弈出去巡守，讓他等在營地中，晚上送他回青樓。

等待的時間里，下人送來了用碎冰凍好的櫻桃給他吃，小鳳凰就和以前一樣，拿一根細(xì)長的銀鳳挑，給櫻桃剔核。剔一顆吃一顆，深思熟慮道，該怎么辦呢？

他覺著自己要是回去了，一定不會再愿意見別人的，裝病不是長久之計。

他還不到十七，嬤嬤也不會允許他因為自己的私情耽誤給青樓賺錢，放在別人身上，若是不愿見客，那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橫豎是個死，天塌下來碗大個疤?！毙▲P凰碎碎念著，瞅著手中的櫻桃，做下了決定。

他吃一顆計數(shù)一顆，單數(shù)生，雙數(shù)死。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是最后是雙數(shù)，他回去就投河，當(dāng)做自己一廂情愿地殉了情；若是單數(shù)，他以后再也不見星弈，情斷于此，回歸他原來的生活。

他還在繼續(xù)念叨：“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天塌下來還有地接著。”拿起一顆，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