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跟說有個有錢人愿意資助我來這里讀書。不過我當(dāng)時幾乎都沒猶豫就拒絕了。因?yàn)槲铱傆X得，不管我爸有多不務(wù)正業(yè)，會給家里帶來多大麻煩，有一個親人在，總是一種支撐。我討厭他吸煙酗酒賭博，卻從沒真正想要離開過他。

那天我爸非要讓我見見那個愿意資助我的人。

那人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見了我，并不說話，只是跟旁邊的人喝酒，當(dāng)我不存在似的。我大底想著或許人家并不是真心愿意資助我，也不曉得我爸在這方面費(fèi)了多少功夫，想到他低三下四去求人，我就心里冒火。

我爸給我使眼色，不停地給那人夸我是有多優(yōu)秀，我硬是不說話。直到我爸沖我發(fā)火：‘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今天就跟你斷絕父子關(guān)系！’

我整個人都懵了，一個資助的事情，至于鬧成這個樣子嗎？同時心里也有微微的感動，我覺得以前他對我不聞不問，但是真正在大事面前，心里畢竟還是有我的。

他的態(tài)度很堅(jiān)決，而后又把他這輩子都不曾說過的話說了出來，他說：‘你媽走后，這些年就苦了你，爸不能再耽擱你了，你若真想我好，以后有了本事，天南海北咱都去看看，呆在這個小破地能有什么好，能有啥盼頭？’

他從來不曾用那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并且一再強(qiáng)調(diào)要是我不同意，今晚就不能回家，徹底跟我斷絕往來。

然而我沒想到我就算同意了，也沒能跟他好好告?zhèn)€別，因?yàn)槟侨擞屑笔乱厝?，我爸就在門口硬把我塞上了那人的車。

那人沒拒絕，但至始至終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樣的心思，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我心里有些害怕，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一些，我爸不會害我，那么這人至少是靠譜的。

直到那人終于打破沉寂，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大概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你被你爸賣了?！?/br>
‘你說什么？’

‘你被你爸賣了，為了償還賭債?！侨搜a(bǔ)充。

‘不可能！’

然后那人拿著我爸親自寫下按好手印的協(xié)議給我看。我反反復(fù)復(fù)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三遍，他確實(shí)沒說謊。

我感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腦子里全空了，又好像堆滿了各種情緒，手腳一片冰涼。

‘你買我做什么？’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問他。

‘你長得好看，你說我買你做什么？’

我猜出了他的意圖，但他的笑卻不似我所知道的那種人的齷齪。而且說實(shí)話，我看不出他對我有多大興趣。

‘你現(xiàn)在下車還來得及，我可以放你回去。’那人說道。

或許正是因?yàn)樗@句話，我才最終沒有從車上走下去吧。后來也驗(yàn)證了我的猜想，他像養(yǎng)一只金絲雀一樣把我養(yǎng)在這里，給我提供最好的條件，卻并沒真正來看過幾次。”

這種只有在中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居然就在自己身邊確確實(shí)實(shí)地存在著。心中突然泛起些許愧疚，顧川心思復(fù)雜。

“我現(xiàn)在，也算是了無牽掛了吧，沒爹沒娘的，真羨慕你們這些天之驕子啊?！奔景厍镩L長舒了一口氣，大底是說出了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語氣輕松了不少。

“其實(shí)我沒有比你好太多，某種意義上講，咱倆算是同病相憐?！鳖櫞ㄗ猿耙宦?，而后在季柏秋驚奇的目光中慢慢說出了自己的事。

季柏秋呼吸綿長，顧川不確定他到底聽進(jìn)去了多少。

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季柏秋雖然跟同學(xué)還做不到真正的融入，但是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怯懦。季柏秋的事情太過復(fù)雜，不是他一個十幾歲的學(xué)生能管得了的。顧川自詡不是圣人，季柏秋能做到現(xiàn)在這樣，也算是好現(xiàn)象了吧。

直到有一天，岳彤告訴他：“他們都在說你跟季柏秋在一起了。”

“又是怎么出來的謠言?！鳖櫞{悶，自從調(diào)了座位以后，他就很少再跟季柏秋說話了。

“大家私底下都傳開了，季柏秋的手機(jī)屏保，是你們晚上睡在一起的照片?！?/br>
“什么睡在一起？”顧川不解。

岳彤便拿照片給他看。

照片上，兩個少年依偎而眠，而地點(diǎn)，正是季柏秋的臥室。

季柏秋居然背著他拍下過這樣的照片。看到照片的一剎那，顧川愣了一下，隨之反應(yīng)過來，心里全是被耍的憤怒感。

他太天真了，他對這個少年，終于失去了最后一點(diǎn)信任。

可是他沒想到，季柏秋做的，遠(yuǎn)比他想象中更多。他更沒想到，自己盡力去保守別人的秘密，別人卻不一定能守得住自己的隱私。

那天，他一進(jìn)教室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全部一臉沉重地站在他身邊。

“顧川，你別傷心，你爸雖然要再結(jié)婚了，但是你還有我們，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真是想不通，你mama當(dāng)年作出了那么英勇的事情，你爸卻要娶別的女人，顧川，你要是不開心，我們跟你去婚禮上大鬧一場?！?/br>
“對，我們陪著你?！?/br>
……

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就這樣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顧川自然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但是自己家的事，他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過，除了那天。

“泄露別人的隱私，很高興是不是？”顧川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眼睛卻因憤怒染成了紅色。

季柏秋抿著唇?jīng)]說話，他這種樣子，無助而又倔強(qiáng)，怎么，扮可憐嗎？

顧川強(qiáng)忍著動手的沖動，最后一次了，他告誡自己。從今以后，什么同情什么照顧，全他媽見鬼去吧！這個世界上，永遠(yuǎn)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天真。

第32章我要

事情的徹底爆發(fā)，是五月二十那天，顧川一進(jìn)教室，一眼就看到黑板上大大寫著的六個字：顧川，我喜歡你！

跟顧川表白的人從小學(xué)就沒斷過，顧川對這些早就習(xí)以為常。只是他很討厭這種公然示眾的行為，被人強(qiáng)行拉進(jìn)坑里的感覺，糟糕透了。

教室的人轟然起哄，顯然是在等顧川的反應(yīng)。

然而顧川只是抿著唇拿起黑板擦擦掉了上面的字，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跟你說哦，昨天季柏秋是最晚走的。”說話的男生懷揣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什么意思？”

“還能有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季柏秋喜歡你唄?！蹦悄猩懥靠杉?，或許早就看顧川不順眼，當(dāng)下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嘲諷。

“有種再說一遍?！鳖櫞ɡ淅淇粗?。

“說就說，季柏秋喜歡你。你要是對他沒意思，還會跟他黏在一起？怎么，惱羞成怒了？”那男生也是個不怕死的，居然還敢說出這番話。

顧川站起來，一腳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