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考，說想考咱們Z大，我和她爸爸便帶她回來看看，咱們以前班里的同學(xué)知道了，就說聚會也要我過來坐一坐，只不過我原來想著，我們住在Z大附近的賓館，就算要打車過來也得一個多小時，誰知道，新建了城市高架之后，路程縮短了這么多，這不，還沒到十點半，我就到了?！?/br>
莫平凡依稀還記得，泰山路這一片屬于新開發(fā)的地方，他之前在Z城讀書的時候，這附近的確是一片荒蕪，而城市高架快速路是年前才通車的，也難怪李老師會記錯。

“你呢？怎么現(xiàn)在在Z城工作么？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跟著家里人回去S城了？”

莫平凡笑笑，：“我母親去世之后，我就回去了，后來去了日本留學(xué)，正好有個師兄是Z大的老師，他邀請我過來做兩年學(xué)術(shù)交流，我也想回來看一看，就過來了。”其實這么多年，說的簡簡單單的，也就過來了。

“你跟班里的同學(xué)一直還有聯(lián)系么？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跟齊云澤他們幾個關(guān)系很好，整天形影不離的。”

“……”一聽到齊云澤的名字，莫平凡忽然說不出來話了，胸口好似有一團(tuán)重物一般，重重的壓著自己，讓他無力張口。

可對面的李老師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反應(yīng)，接著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轉(zhuǎn)學(xué)離開以后，齊云澤這孩子還低迷了很久很久，他原來性格很活潑，后來你轉(zhuǎn)走以后就不太愿意跟別的同學(xué)打交道了，雖然成績還是這么優(yōu)秀，但是我?guī)Я怂甑陌嘀魅危€是能看出來，他那個時候很舍不得你，高考的時候，他的成績可以上清華的，不過他還是選了S大，雖然最后上的是S大最好的專業(yè)，不過于他來說，還是可惜了一些，老師那個時候一直以為他去上S大是想去找你呢，怎么，你們后來一直沒有聯(lián)系么？”

“……”莫平凡覺著胸口很憋，嗓子發(fā)緊，他苦笑了一下，說：“沒有，我從咱們學(xué)校轉(zhuǎn)學(xué)離開之后，兩年后便去了日本，他在S大的時候，我應(yīng)該在日本，怎么又會有機(jī)會碰到？”

“也是，不過可能也是老師多想了，他可能真的是很喜歡S大吧，這孩子也真是倔的很，班里的老師還有他的家長輪番勸他上清華，他mama甚至偷偷改了他的志愿，不過最后被他發(fā)現(xiàn)又給改了回來，好像還跟他mama發(fā)了一通火，……”

莫平凡覺著腦袋蒙蒙的，胸口的負(fù)重感越發(fā)清晰起來，面前李老師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說些什么，可是他卻一句也聽不見，跟齊云澤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他從未聽過他從前的那些事，他也從未知道過，那些年里，這個倔強(qiáng)的人，是怎么犧牲著自己的前途換取著那能夠再見自己的那渺茫的希望。而他更不知道，在S大讀書的那些年，齊云澤又是怎么一點點的在偌大的城市里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著自己，又是怎么一點一點的把心里若有若無的希望慢慢澆滅。

莫平凡只知道重逢后他和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卻不知道，從前的那些歲月里，齊云澤為這份感情的付出，從未比他少上半分，甚至，齊云澤比他勇敢的多，至少，他敢用前程來賭，賭那份可以遇見他的可能，而自己，只敢畏縮在日本的校舍里，自怨自艾，顧影垂憐，卻從未實質(zhì)性的付出過半分努力。

即使重逢之后，他卻又抵不住內(nèi)心的譴責(zé)，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著那個人，卻毫無自知，甚至還以為，這樣是為他好，但說白了，最終好受一點，也不過是自己心里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內(nèi)疚感情，他從未顧及過齊云澤，從未問過，他是怎么想的，也從未把感情的選擇權(quán)交到過他的手上，莫平凡忽然覺著，這些年來，他簡直自己自私到了極點，是個人渣。

第42章第42章

筱滿發(fā)現(xiàn)這幾個月以來，丈夫的失眠癥越來越厲害了，即使分屋睡，她也能聽到齊云澤半夜起來打開衛(wèi)生間門的聲音，更何況，那衛(wèi)生間里越來越濃烈的煙味也越發(fā)讓她難以忍受。好幾次早晨起床的時候，齊貝貝都不愿意去主衛(wèi)小便，反而跑到他們臥室的衛(wèi)生間里，一邊上廁所還一邊奶聲奶氣的跟mama抱怨說爸爸肯定半夜又在廁所抽煙了。

連孩子都看的這么一清二楚，她何嘗看不出來。筱滿一向覺著丈夫不是一個心事重重的人，她雖然知道云澤一向喜歡自己扛事兒，就算有難處，也不愿和家里人多說一個字，但至今為止，她還沒有見過有什么事兒能折磨他成這樣。然而，那人還是一個字不愿意和她多說一句，筱滿想張口問，不過那句話卻始終說不出來。

終于有一天，凌晨五點的時候，筱滿從睡夢中醒過來，隔著一條走廊，她都能聞見熟悉的煙味，她終于忍不了，起了身，打開主衛(wèi)的門，果然看到齊云澤打開了衛(wèi)生間的窗戶，正在吞云吐霧，而垃圾桶里早已滅掉了三四個煙屁股。

齊云澤沒想到妻子會在這個點起來，愣了一下，便掐滅了手中的香煙。

“云澤，你最近是怎么了？我看你老是睡不著”

“……沒什么，”齊云澤轉(zhuǎn)過頭，似是不經(jīng)意的，躲開了筱滿質(zhì)問的雙眼，把掐滅的煙屁股丟到了垃圾桶里。

“是不是最近工作上太忙了？”筱滿并沒有意識到丈夫下意識的躲避，看丈夫走到了洗手池邊洗手，她便也跟了過去，鏡子里的齊云澤眉頭緊鎖，眼睛里全是鮮紅的血絲，眼睛腫腫的，黑眼圈大的嚇人。

“嗯……”齊云澤一邊洗手，一邊回答了一聲，他撩起一股水洗了洗臉，昏昏漲漲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一點。

“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咱們養(yǎng)兩個孩子壓力也不大，父母也都能幫襯著，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們那個單位領(lǐng)導(dǎo)也是，裙帶關(guān)系上去的，也沒什么能力，平時能給打馬虎眼過去的就過去吧，不然要是熬壞了你的身子，反而不值得?！?/br>
齊云澤洗臉的手愣了一下，透過鏡子看了看身后的筱滿委屈的樣子，心里有些不忍，說：“放心吧，我有分寸，這會兒還早，我再去睡會兒，你也休息一下吧，我中午有個同學(xué)聚會，午飯就不在家吃了?！闭f著，齊云澤走回了書房，躺在了床上，筱滿這個點醒了也睡不著，索性換了衣服去早市買菜去了。

躺在床上的齊云澤還是感覺昏昏沉沉的，自打過年之后，他的睡眠便常常不好，能從11點一覺睡到6點已經(jīng)是大大的奢求，現(xiàn)在的他，常常是凌晨兩三點便醒來，然后再也睡不著，因為一旦夜半醒來，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面就是那個人的影子，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抱著他，沖他笑的樣子。還有那個人狠心的跟他說，他們完了時，那眼睛里決絕的眼神。

實在睡不著的時候，他會起身去衛(wèi)生間抽煙，一邊抽，一邊狠狠地想在煙霧繚繞之中忘記那個人的身影，他也常常在夜半時分，對著衛(wèi)生間里的鏡子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