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聽你的?！比~尉繚笑道，笑著喉嚨又疼，捂著不敢再說話了。

封平平去林中轉(zhuǎn)了一遭，扯了幾株草棵回來，碾碎了讓他就水服下。葉尉繚一層層衣服穿上身，掛上刀，披上皮裘，在一塊山巖上正襟危坐，一臉肅然地看著他，仍是啞聲道：“初六，還找覃中呂嗎？”

“你有話就說?！狈馄狡降?。

“你要是知道她捕黑蛇幼蛇的地方，或許能尋跡找到她，我如今換了你的血，或許也不怕蛇咬了。已經(jīng)找了這么久，怎么都該陪你再找這一回。只是，我算了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月了?！比~尉繚頓了頓，仍是有一句跟他實說一句：“齊云擂從五月十九一直開到六月十九觀世音成道，此地去齊云路途遙遠，再耽擱怕錯過了?！?/br>
“錯過什么？”封平平靜等著他回答。

“錯過仲家人重出江湖的大日子，”葉尉繚跟他略略一笑，道：“你不喜歡我提起崇堂先生，可他待我們?nèi)鐜熑绺?，我只想為他辦一件事，為他正名。”

“他是你師父，可沒教過我一招一式。”

“我教過你，你算他徒孫也行?！?/br>
“你！”

“我錯了，”葉尉繚看他氣大，趕忙討?zhàn)垼溃骸拔揖褪窍敫愦騻€商量，你能不能先呆著別動，暫且別去找覃中呂，等我回來，等我跟你一起?！?/br>
“我跟你去?！狈馄狡降?。

“嗯？”

“走吧?！?/br>
封平平大致收拾了包袱，背上肩就要攙扶他起來，葉尉繚甩開手不用他攙，追問道：“初六？你是不是換血換得毒傻了？齊云擂四方武林人士齊聚，我?guī)е氵@么個三尸門少主去可真是露臉，你是聽了覃中呂的要去闖蕩江湖揚名立萬？你也不想跟崇堂先生有什么干系，跟著我去干什么？”

“你怎么這么啰嗦，小心又啞了?！狈馄狡睫D(zhuǎn)過頭來，不耐煩地說道：“沒有我?guī)е愠錾蕉家ㄔS多時日。你傷也沒好透，說不定走到半路又發(fā)作了。你現(xiàn)在的命是我的，我跟著你，看著自己救回來的命有什么不對？”

“那我不去了。”葉尉繚索性走回來坐下。

“那就不去?！狈馄狡礁呋貋?，坐到他身旁，撿了一顆果子剝皮去核往他嘴邊遞。葉尉繚張嘴咬住，惡狠狠嚼了幾口咽下去。

兩人坐在山巖上看天，看風(fēng)，看青山綠樹，默默地各自吃了數(shù)枚果子，封平平還來問葉尉繚要不要吃烤雀，打兩只給他。過了一陣又問他手足僵不僵，要不要再去溫泉里泡泡。再過一陣又問他喉嚨還疼不疼，給他兩片葉子讓他含著。

“初六！”葉尉繚忍無可忍，啞聲喝道。

“嗯？”封平平問道。

“我最最不想把你牽涉到江湖事中去，你不能這么逼我。”葉尉繚道。

“我沒想牽涉什么江湖事，我就是要看著你。”封平平道：“你放不下崇堂先生，我放下我?guī)熓宀粴⑴阒憔褪橇?，你還不樂意。你想讓我就在這里等著，不知道你在別處是生是死，那肯定不行?！?/br>
葉尉繚瞪眼看著他，封平平分毫不讓地瞪回來，兩個眼對眼愣看了一陣，葉尉繚嘆口氣，道：“好，去就去，不過咱們約法三章。”

“我先聽聽?！?/br>
“不許顯露自己身份，不許隨便殺人，不許不聽我的話！”葉尉繚道：“最要緊就是這最后一條，不許不聽我的話！不答應(yīng)就不許跟著我！”

“嗯……”封平平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站起身道：“走吧?！?/br>
“你這算答應(yīng)了嗎？”葉尉繚問道。

“哦?！?/br>
“初六？”

“小心前面有個坡?！?/br>
“初六！”

“要不我還是背著你下山吧……”

“初六我是你哥你不能……”

第八十五章

葉尉繚重傷初愈，山道走得比先前更慢些，封平平倒也不急，只是領(lǐng)著他慢慢尋路下山，不時回頭看看，到險峻地勢便伸手來牽著他。葉尉繚有些哭笑不得，從南賢馬場出來就沒斷了被他照看，仿佛將幼年背著他四處逃命的過往顛倒顛再經(jīng)歷一回，只是他不會把口水流他一肩膀。

這一遭兩個一道死里逃生回來，封平平倒像是轉(zhuǎn)了性子一樣，耐心得厲害，除開偶爾嫌棄地看他一眼，連冷哼都哼得少了。

葉尉繚雖不省人事，多少也能知道過去幾天他是何等經(jīng)歷，心中不忍，也不再跟他逞兄長的威風(fēng)，不再逗他，只是老實伸手過去讓他拉著爬上躍下。

兩人緩緩行進，攀下溫泉所在的山峰就已經(jīng)耗去大半日，再往東去繞過一處山坡，眼看天色漸晚，不止葉尉繚面色不好，便是封平平也有些疲憊，就近尋了一處山谷背風(fēng)地方歇下。封平平鋪好樹枝干草再鋪一張獸皮，收拾停當(dāng)，抱著葉尉繚就躺下去。

葉尉繚一愣的功夫，已經(jīng)讓他手腳纏裹著躺倒在幕天席地的草塌上，不由奇道：“初六？”

封平平聞聲伸手過來探他鼻息，再摸到他頸側(cè)探過脈搏，這才應(yīng)道：“嗯？”

“你這是干什么？”

“睡覺。”

“睡覺……”葉尉繚掙動著要從他懷里坐起身，封平平手臂一展捉住他又圈回去，摟得更緊了些。葉尉繚抬手拿住他臂肘麻筋，封平平反手拿他手腕，剛剛捉到腕上包裹的軟布，怕碰著傷處，匆忙放開。葉尉繚一肘倒撞在他胸口，到底挺身坐起來，氣勢洶洶地問道：“這是睡得什么覺！”

封平平捂著胸口輕輕揉了揉，皺著臉道：“一直都是這么睡?！薄耙皇裁粗?！從哪里一直！”葉尉繚追問道。

“從你中毒之后，怕涼著，抱著暖和。也怕你睡著就沒了，挨近些，要是呼吸有異能即刻聽出來，再放回溫泉去。”封平平道。

“我已經(jīng)醒了，你不能把我當(dāng)小孩子圈著，我是你……”

“哥！”封平平接上了末一個字，葉尉繚聽得一樂，再會至今，還是頭一回聽見他叫哥。封平平卻不是叫他，只是沒好氣地哼一聲，道：“別老念這句了，你還沒好全，睡過去又發(fā)作了怎么辦？”

“要是有什么不好我叫你，行了吧！”葉尉繚道。

“你真麻煩?！狈馄狡缴焓忠粨疲瑤е痔傻瓜氯?，葉尉繚擰身從他胳膊下頭鉆出來，反拿他手臂往背后一拽，封平平轉(zhuǎn)身一牽，順勢把他往身上拖。葉尉繚抬腿蹬他，封平平跟他膝撞膝，腿抵腿，手臂更是胡亂絞成一團，手足并用，互相扭成一根粗麻花，臉對臉干瞪著眼。

“初六，不許再鬧了！說了要聽我的話！”葉尉繚喝道。

“我可沒答應(yīng)?！狈馄狡降?。

“初六！”

“不知道你折騰什么，要是實在覺得沒面子，不然你抱著我？”封平平問道。

“嘿……”葉尉繚聽得笑起來，想想也不知道在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