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的事情最是繁重，老七又剛剛領事，父皇掛念是自然的。”

五皇子見齊珩毫無芥蒂的樣子，不管信與不信，面上還是表現(xiàn)出異樣。

齊珩不再與他們多說什么，只是離宮前，還是不免回頭望了望紫宸殿，似是有些懷疑這是一個夢……一個美夢。

那里是青州歷朝皇帝的寢宮，代表著無上的尊榮和權利。

如今他距離這座宮殿，似乎是越來越近了。

小十一知道二皇兄被冊封為太子了，但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對于齊珩、對于他們來說，會是多么大的改變。

剛剛殿里的氣氛讓他有些緊張，再加上馬上又要單獨面見父皇，小家伙難免有些惴惴，抓著齊璟的心襟，往他懷里縮。

小十一轉(zhuǎn)年又大一歲，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像小時候那般好抱。

除了少玄抱他還是一樣輕松，旁的人已經(jīng)很難再帶著他走遠路了。

不過進出紫宸殿的時候，為避免失態(tài)，還是齊璟抱他。

沒有了剛剛那些人，此刻的紫宸殿顯得格外的冷清。

齊璟過去的時候，太醫(yī)院的院使正與幾位御醫(yī)一起給陛下診脈，兄弟倆默默等了一會兒，等太醫(yī)們也離開了，才在皇帝的召喚下上前。

“把十一抱到朕跟前?！贝查缴系幕实鄯愿榔呋首?。

齊璟遂往前走了幾步，把小十一放了下來，小家伙扶在床榻邊，怯生生地看向已經(jīng)有些垂垂老矣的父皇。

齊鈞伸出手，摸了摸小十一的小腦袋，見小家伙脖子都縮短了一截，不僅不生氣，反而露出了些笑意：“平日里不覺得，這樣一看，十一長得很高了?！?/br>
看了一眼十一的后腦勺，齊璟點點頭：“府里的嬤嬤都說，十一長得比這個年紀的孩子好?！?/br>
雖然不排除有點說吉利話討好皇子的嫌疑，但小家伙長得壯實，倒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一晃，你們離宮也有兩年了……”皇帝好似想到了什么懷念的事情，閉了會兒眼睛。

齊璟沒敢打擾父皇想事情，見小十一扭過頭，用眼神示意他乖乖的，小家伙就聽話地回過頭，繼續(xù)趴在床邊，聽父皇說話。

隨后，皇帝又問了齊璟幾句關于禮部的事情，幫他理了理思路，算是給七皇子開開小灶。

就在齊璟以為父皇真是擔心禮部的事情才借十一的名頭留下他時，聽到皇帝道：

“老七啊，朕做了一個夢……”

第一二八章夢魘

齊璟聞言,身形微顫，愣在了當下。

這是個細想起來,就讓他感到戰(zhàn)栗的問題——父皇他夢到了什么。

他隱約覺得,這個夢也許是父皇原本還猶豫、醒來后卻毅然決定立儲的關鍵。

想到自己跟少玄所說的夢,被少玄當作預言夢,齊璟就不自覺地往那個方向想，他不斷地在腦海里問自己：難道父皇也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皇帝坐在榻上,因著剛剛立儲的事情顯得有些疲憊，他慢慢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自己在病中的夢境。

其實那并不算一段完整的記憶,甚至在醒后已經(jīng)變得非常模糊。

齊鈞只是記得，在夢里他失去了老七。

當這個噩耗傳來的時候,他不知為何動彈不得,周圍一片靜寂,黑暗無邊，所以他即便再痛苦,也無能為力,連起身都起身不得。

不能動，就只能反復忍受內(nèi)心的煎熬……那感覺十分復雜,就好像他曾經(jīng)失去過什么，本就千瘡百孔，如今又雪上加霜,愈加痛苦起來。

那痛苦實在太刻骨銘心了，以至于醒來之后的皇帝依舊難以平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問老七在哪兒。

童?；卮鹱约骸碍Z親王在禮部，正在處理公務”，他都有些不相信，等太后聞訊過來之后，他又問了一遍，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皇帝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偏偏夢到老七沒了。

老七沒有覺醒神武，將來既不會鎮(zhèn)守邊境，也不會單獨率鎮(zhèn)魔營出?；蛘咴竭^國境，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京中或者去一方封地，談何危險。

齊鈞那夢是模糊的，根本記不清細節(jié)，無法探知老七是怎么歿的。

但感覺確實強烈而真實的，也正因為他是坐擁青州的皇帝，那種失去的感覺才會格外叫人難以接受。

更何況，現(xiàn)實中他雖沒有失去阿璟，但卻曾經(jīng)差點失去過阿珩。

從夢魘中回到現(xiàn)實，這種感情變得愈發(fā)強烈，促使他生出某種決心。

其實這些年來，幾個皇子的性情和表現(xiàn)他都看在眼里，若客觀的來說，他們身上皆有各自的好處。

老大寡言木訥但老實沉穩(wěn)，老二德才兼?zhèn)淝沂撬皇纸虒чL大的，老五擅武又足智多謀，老六被寵愛長大，性子有些跳脫，卻勝在有股子沖勁兒，跟他早些年很像……至于老七，聰明純善、忠孝友悌，除了沒有神武，怕是最得他喜歡的一個，這孩子連帶把十一也養(yǎng)育得極好。

齊鈞是先帝唯一的嫡子，自出生以來就深得父皇的喜愛，被寄予厚望，而且一路都有長輩護著，一生都順風順水。

所以他才說老六有些像早年的自己——都是備受寵愛地長大的，難免心高氣傲些，不知疾苦。

等到了挑選繼承人的時候，他卻遇到了麻煩。

首先，他的兩任皇后都沒有給他留下嫡子，連曾經(jīng)他有意要立為繼后的德妃也先一步去了。

此后那克妻的說法雖沒人敢議論，但齊鈞自己心里多少受了些影響，同時也想看看幾個皇子長大后定了性子如何，再做打算。

然后這一耽擱，就耽擱了下來。等他們越長大，他愈發(fā)猶豫起來。

皇帝曾想，若他有個嫡子，有老大的沉穩(wěn)，老二的德才，老五的果決，老六的勇氣，老七的純良……那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他就不用這般絞盡腦汁地反復思慮，卻遲遲做不得決定。

可惜的是，根本沒有這種如果。

人無完人，哪怕天子亦是如此，所謂理想的繼承人，不存在于世。

即便真的存在，不用他的兄弟羨慕嫉妒，恐怕連他的父皇也容不下這等珠玉、不想做那拋磚引玉的磚石。

所以，不管怎么猶豫，他遲早是要做個決定的。

齊璟猜測這個夢是皇帝做決定的關鍵，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猜對了。

這個夢沒有告訴皇帝哪個兒子是最好的，但卻叫他深刻體會到什么是失去的絕望和后悔。

他夢到失去了阿璟，醒來后自然也想起了半年前差點失去阿珩時的痛苦，這才是促使他立儲的真正原因。

——人往往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后悔……如果有機會失而復得，就再沒有理由不珍愛了。

所以他那時病好，就草擬了追封德妃的旨意，而這一次，則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