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了手，武器掉在了地上，巨大的機甲在地上像兔子一樣重重蹦跶了兩下，把地面弄得哐哐作響，顫抖的聲線對梁時珞道：“刺刺刺、刺進去了！rou，rou??！”

梁時珞哭笑不得，還以為凌天璨在激動什么：“是，我看見了?！?/br>
凌天璨聲音有點崩潰：“我，我是說，刺進去了，還活著的東西，被我捅了一下，就再也動不了了！！”

聽完這句話，梁時珞差不多理解過來了。沉默了片刻，略有些遺憾的道：“是啊。”

遺憾，自然不是遺憾方才那個怪物逝去的生命。而是為眼前這個天真浪漫的少年，第一次正面感受到死亡的存在，為他此時正在失去的什么東西而感到可惜。

凌天璨自言自語道：“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我手中漸漸消失的感覺……”

梁時珞這些日子，也見過不少像凌天璨這樣的人，就說道：“晚上回去的時候，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吧。”

凌天璨落落寡歡，忽然就沒了剛才插科打諢的興致：“嗯……”

以這個怪物的死為轉折點，接下來，凌天璨跟隨在梁時珞身邊，身處于和敵人最最接近的部隊之中，用他的耳朵和眼睛，親自感受到了戰(zhàn)爭所帶來的一切。

三天后，毫無征兆的襲擊出現(xiàn)在了這座和平的城市上空。恰好駐守在這片區(qū)域的凌天璨親眼看著前不久還在和自己說話的士兵，下一秒就因為敵人的突然襲擊變得滿身污穢，血流不止。

巨大的音爆聲讓在場的所有人暫時失去了聽力，倒塌的大樓下，灰塵漫天的空地中，對方正一臉茫然的站在中央，四周滿是倒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隊友。

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身處于戰(zhàn)爭中央，根本無處可躲。走了兩步忽然發(fā)現(xiàn)少了點什么，這才察覺自己的左手的胳膊被炸沒了。茫然無助的眼神往周圍看了看，沒有傷感、沒有恐慌、有的只是被打懵了之后的不知所措，大腦一片空白，全憑本能行事。低頭撿起自己的斷肢，然后一瘸一拐地踉踉蹌蹌往前走。

凌天璨在異變突生前的瞬間，就預感不對快速鉆進了機甲內，躲過了這第一波的襲擊。張口對下方不知姓名的戰(zhàn)友大喊快點躲到機甲里，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什么都聽不見。

心急如焚的他有心想要去保護對方，將這人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可那怪物忽然迎面撲來，叫他根本無暇顧及。

頭次與全盛狀態(tài)的怪物面對面戰(zhàn)斗，凌天璨下意識抬起武器應戰(zhàn)。忍住心頭忽然涌上來的恐懼，用多年積累下來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花了數(shù)十秒時間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將對方斬殺。心有余悸地他松一口氣，再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那人已經(jīng)不知何時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梁時珞第一時間趕到凌天璨身邊，對他遠遠喊道：“你沒事吧?！?/br>
沒事？有事？

凌天璨也說不出來此時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沒事”，一臉復雜的捏著手中的機甲控桿，指節(jié)因為過于用力而發(fā)白發(fā)青。

“……我?！?/br>
梁時珞抬槍，槍口對準倒在地上的士兵。凌天璨忽然注意到了這一動靜，目呲欲裂，話都來不及說，連忙擋在那士兵的尸體面前，對著梁時珞的槍口質問出聲：“你做什么?。　?/br>
梁時珞解釋道：“他體內可能被下了蟲卵?！?/br>
“但也可能沒有！”

“我們沒時間去一一檢查了。”梁時珞無奈道：“萬一讓他變成了怪物去害別人，到時候后悔的就是你?！?/br>
凌天璨語滯：“我——”

“變成怪物之后，你能下得了手嗎？”梁時珞給凌天璨打預防針道：“他已經(jīng)是怪物了，不是我們的戰(zhàn)友，這點你必須明白?！?/br>
“……”

“其他地方隨時都有人正在遇險，沒時間磨蹭了。”梁時珞雖然不忍心，卻還是對凌天璨道：“你自己解決吧?！?/br>
說完，駕駛著機甲，轉身趕往了遠處槍聲最為激烈的地方，前往救援。

“……”

他的聽力很好，遠處四處都在傳來呼喊求救的聲音，他的身體很想飛速趕往那些人所在的地方伸出援手，可那尸體卻死死拉著他，讓他沒辦法隨意行動。

萬一，這具身體里有蟲卵。

萬一，因為他的不忍心，導致尸體變異，變成怪物殺害了更多的人。

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士兵，凌天璨慢慢拿起手中長.槍。槍尖顫抖、緩緩對準了那人的心臟。

他以為，自己的入伍，能讓和平距離未來的生活更近一點。

哪料，卻發(fā)現(xiàn)，和平或許是近一些了，生活，卻也離他越來越遙遠了。

噗呲一聲，刀尖入rou。

跟著尸體一起顫抖的，還有凌天璨那顆不斷跳動的心。

梁時珞看著緊隨而來的凌天璨，道：“你還好吧?！?/br>
凌天璨側過頭，眼角在肩頭衣服上蹭過，聲音低?。骸安凰闾貏e好。”

“我們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能夠照顧好自己都已經(jīng)是竭盡全力了。”梁時珞說了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道：“起初我也像你一樣，站在戰(zhàn)場上，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救人?？蓵r間久了，不知不覺，卻只剩下了殺人。因為光是保護自己，努力活下去都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

凌天璨沉默。

梁時珞說：“至少我們站在這里斬殺怪物，就已經(jīng)無形中拯救了許多人的性命。等戰(zhàn)斗結束，我們還有時間去慢慢幫助那些之前沒來的及幫助的人?！?/br>
“真的有結束的一天嗎?！笨粗媲颁佁焐w地，仿佛永無止境的怪物群，一向樂觀的凌天璨忽然說了句悲觀的話：“它們好像怎么殺都殺不完。一次又一次，沒有任何征兆，不停的找我們麻煩……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br>
和梁時珞互相配合，照應著不斷對付著面前接連不斷出現(xiàn)的怪物。

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襲擊讓他內心深感無力。一分鐘，十分鐘，一小時，成千上萬的怪物不斷襲來，時間久了，甚至讓他對殺戮產生了麻木感。

仿佛自己不是在殺什么活著的生命，而是在簡單的重復著類似的動作，切割、殺害、屠戮。沒有余力去思考這些怪物曾經(jīng)是否為人，沒有精力去追憶對方過去是否也和自己一樣燦爛的活過，沒有時間去傷感身邊戰(zhàn)友們的悲痛戰(zhàn)死。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忘記了為什么要殺這些怪物，忘記了自己入伍時候的抱負。

能想到的，也就是不斷戰(zhàn)斗，然后拼命活著罷了。

望著遠方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黑色煙霧”，明白那該死的怪物又一次大批來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手臂早就因為過度疲憊而開始發(fā)軟顫抖。

“增援呢？增援的人在哪里？！”凌天璨有些崩潰的喊道：“這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