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蔑，但蔣東川的聲音依舊穩(wěn)如泰山，沒什么波瀾。

    “臥底工作表面上只有你一個人，但背后也要憑借無數(shù)人的犧牲去支撐?！彼f，“你比我差的地方，就在于你不懂如何有效利用所有資源，尤其是最基本的團(tuán)隊協(xié)作。再說——”

    蔣東川故意停了一下，向后靠在椅背上，雙腿伸長交疊在一起，視線落在李棟身上，從上掃到下。

    “再說，如果你真的有本事，也就不至于弄成現(xiàn)在這樣了。”

    “你！”

    李棟掙扎了一下，奈何昨天剛手術(shù)完，胸口一動就疼痛不已，渾身顫抖一陣后，只能無奈地重新躺回沙發(fā)上。

    “情緒這么容易激動，還說自己是做臥底的料？”汪小山翻了個白眼，一條腿抬起來踩在他臉邊，“喂，要不咱們先不說計劃的事兒，你先告訴我們，你這一身傷是怎么弄的吧?！彼D(zhuǎn)轉(zhuǎn)眼珠，“是不是和那九千萬的貨有關(guān)？”

    李棟表情未變：“什么九千萬，我怎么聽不明白？”

    汪小山“呵呵”兩聲，“昨天晚上被揍斷片兒了把，明明是你自己說的?！?/br>
    李棟眉頭一皺：“我自己說的？不可能?！?/br>
    “有什么不可能的?！蓖粜∩揭晦D(zhuǎn)身蹲在他面前，捧著臉，“你昨天晚上神志不清地暈倒在蔣東川家的外面的花壇里，要不是我們正好路過撿到你，你現(xiàn)在早就上天去實現(xiàn)你的夢想去了！”

    提到昨晚，李棟的臉又陰沉了下來。

    “我到底說了什么？”他咬著牙問。

    汪小山故作思考狀：“你啊——你說得可多了！”她在他臉邊蹲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著，“你說你當(dāng)時在出那批貨的時候使了個詐，一百公斤摻上面粉當(dāng)二百公斤交易；你還說你當(dāng)時可緊張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生怕對面抽到！對了，你還說......”她一邊說還一邊掰著手指數(shù)。

    “行了?！?/br>
    李棟打斷了他，“夠了?！?/br>
    他聽得腦仁疼。

    而且她說的那些，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吧?！蓖粜∩脚踔樞ξ?/br>
    “哎，是不是你的臥底身份被齊仲青揭穿了？”李華湊上來問。

    “被他揭穿了我哪還能有命回來？”李棟搖搖頭，沉著臉，“是上次和我交易的那個買家。”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他的怒氣就壓抑不住。

    “上次在碼頭貨被查，而我?guī)еX回到齊仲青身邊。本來我以為這一次我會搞黃買賣兩邊的關(guān)系，沒想到買家那邊決定繼續(xù)和齊仲青合作，這次的兩百公斤就當(dāng)做見面禮既往不咎?！彼堰@幾天發(fā)生的事情講給辦公室里的其他人聽。

    “可誰知道昨天晚上，買家那邊竟然找人把我綁了直接一頓猛揍?！彼置约旱淖旖?，露出一絲苦笑，“幸虧那邊還顧念著齊仲青的面子，留了我一條賤命?！?/br>
    蔣東川若有所思：“齊仲青那邊知道你受傷這件事嗎？”

    李棟搖搖頭：“不知道?！?/br>
    他馬上又意識到自己說得有歧義，更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老實說，上次被你們抓回來又放回去以后，我就覺得齊仲青對我的態(tài)度有點曖昧?！彼昧θッ枋瞿欠N感覺，“不說重用也不流放，還是像以前一樣，什么變化都沒有。”

    “那還不錯?！笔Y東川抱著手臂靠在桌邊，“以我對他的了解，這說明他還在觀察你。”他放下手，看著他，“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他頓了一下，瞇了瞇眼，“你憑什么認(rèn)為章平是黑警？”

    李棟沉默了兩秒鐘。

    半晌終于開口。

    “這你不要問，你就說幫還是不幫。”

    蔣東川也沒猶豫：“幫。”他坐在桌子上，上半身微微前傾，“但目標(biāo)不是黑警，而是齊仲青。”

    李棟一愣：“你的意思是......”

    “就按照你的想法，用這一百公斤貨當(dāng)做見面禮，引齊仲青出來。”

    “不行。”李棟瞬間否定，“一百公斤這種小數(shù)目，還夠不上讓齊仲青親自和賣家見面。退一步講，就算齊仲青覺得這一百公斤很有誠意，他至多也只會派身邊人。比如那個阿成，他跟了齊仲青二十幾年，為人老jian巨猾，我們想要見齊仲青，還要過他這關(guān)?！?/br>
    “他那邊我會想辦法。”蔣東川說，“你只需要把藏貨的地點告訴我們，然后回到你的夜總會里，該唱歌唱歌，該桑拿桑拿，剩下的都交給我們就行?！?/br>
    李棟盯著他，突然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蔣東川，你以前也是做臥底的，應(yīng)該知道齊仲青的家底?！彼男θ莺苤S刺，“一百公斤，你真以為他會看在眼里嗎？”

    “誰說是一百公斤？”蔣東川長腿一邁，從桌子上跳下來站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百公斤裝成二百公斤，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既然你敢賭，我為什么不敢？”

    他眼里閃過一絲不明的光，“不過我比你膽子更大一點，我有一噸的貨。”

    “十分之一的概率！你瘋了？”

    李棟瞪大了眼睛，恨不能現(xiàn)在就拆掉身上所有的繃帶跳起來，狠狠抽對面男人一耳光，希望能把他從夢里打醒。

    “如果成功，這十分之一的概率就能百分之百換到抓住齊仲青?！笔Y東川俯身，壓低聲音，“換成你，你當(dāng)然不敢?！?/br>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李棟卻在那種淡漠下聽出了一絲壓抑的瘋狂。

    像即將沸騰的熱水。

    “哈哈哈哈！”

    李棟突然笑了。

    笑的時候胸腔震動，整個身子都痛得發(fā)抖，但他還是在笑著。

    “我終于知道，他為什么說你是他見過的最有天分的臥底了?！崩顥濍p眼發(fā)紅，“好！我把地址告訴你。不過有一點，抓住齊仲青的時候，我必須在場?！?/br>
    “好?！?/br>
    兩個男人擊掌為誓。

    仿佛兩頭在草原上單獨尋找獵物的雄獅突然遇到了一起，兩只森林之王的組合，任誰看到都不敢靠近。

    = =

    “真的要一噸嗎？”

    月黑風(fēng)高，老唐和蔣東川、汪小山三人按照李棟給的地址找到位于蕪城西邊的一個廢舊村屋，在村屋下面的地窖里找到了剩下的一百公斤海-洛-因。

    蔣東川打開其中一只箱子，從里面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在手上掂了掂，末了扔給老唐。

    “稱稱這包有多重？”

    老唐接過那包粉放在稱上。

    “一公斤。”

    “嗯?！笔Y東川點點頭。

    他轉(zhuǎn)身掃了一眼面前的三只大箱子，轉(zhuǎn)頭對老唐說。

    “那我們需要的，就是九百九十九公斤面粉?！?/br>
    男人轉(zhuǎn)頭，意料之中看見身后兩人詫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