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
家主周紫云自知辯白無用,把東軒藏譜閣的門打開,請了竹籬的家主董映清,說是看上什么香譜隨便拿。屋外亂騰騰的,董映清只是不理,慢悠悠吃著茶,慢悠悠說了一句,‘莫說不是你拿的,便是你拿的,幾本香譜我還是丟得起的’?!?/br>陶丞贊了一回:“霸氣!”云箋點(diǎn)頭:“豈止霸氣!香譜是香樓的存身之本,各家祖?zhèn)飨阕V更是秘中之秘,即便是一把火燒了竹籬和東軒,只要譜還在,香就在。如今周紫云二話不說把門開了讓董映清挑香譜,董映清未經(jīng)查明便深信周紫云未偷香譜,一個個的,拿著祖宗的基業(yè),都跟玩兒似的。”“后來呢后來呢?”陶丞聽書聽入了謎,一個勁催著。“這不是說著么,既然兩家家主都不當(dāng)回事,下面的人再怎么鬧騰也無傷大雅,后來查出來是霍家人動的手腳,二喬的生意是徹底做不下去了,自此一敗涂地。經(jīng)此一事,竹籬和東軒也起了防范,再偷香譜就不得了,余下幾家小香樓也漸次沒落。萬沒有想到的是,到第七代頭上,霍家出了個霍郂?!?/br>原來董映霞自幼頑劣,于煉香一事十分的不上心,董家家主擔(dān)心家業(yè)斷送在自己手上,四處尋訪有天賦的子弟,擇其秀者,傾心教養(yǎng),其中最出色的一個,好巧不巧正是霍郂。這霍郂在竹籬混得風(fēng)生水起,偷了董映霞的“搗衣”香,煉了一個“如意香”,奇香三月不散,滿城人引為驚奇,卻不料此香久用有毒,好巧不巧第一個中招的人是安親王府的向子期。“安親王形容懶散多年不問朝政,為人一向和氣慣了,幾乎給人柔弱可欺的印象,可是別忘了,他手上還有一個柳葉營。倘若中毒的人是安親王自己,他多半是打個哈哈,懶怠去計(jì)較什么,可偏偏中毒的是向子期,安親王府當(dāng)下就來竹籬拿人?!?/br>云箋唉聲嘆氣了一番。竹籬和東軒兩家的家主一年里總有大半年云游四方采香,事發(fā)之后霍郂就謊稱自己是東軒指來偷香的人,意欲引起兩家爭斗,董映霞信以為真。霍郂原以為董映霞會揪著自己去東軒,不料董映霞前前后后合計(jì)了一回,既然霍郂是周家的人,此事終究會牽連到周紫陌,而霍郂天資聰穎,董父早有意傳其家業(yè)。那么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董映霞自己脫出董家,以己之身頂罪,保下霍郂,然后讓霍郂留在董家承襲家業(yè)。“霍郂,我可以走出去說這香是我所煉,這幾年我本就游手好閑,哪里有半點(diǎn)少主的樣子,但你日后不可重回周家。周家有紫陌,萬不需你cao心什么,你比我聰明,往后留在董家,你知道的,我爹爹他待你不薄?!?/br>董映霞自取滅亡,霍郂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偷偷偷!就知道偷!老的沒臉沒皮去偷!小的也偷雞摸狗!霍家怎么回事??!重振家風(fēng)這種事怎么能靠偷!不是說那個霍郂很有天分么?靠自己啊!”陶丞怒而拍桌,手都拍紅了,景羲捉過去給他吹。云箋也怒了:“可不是么!董映霞傻乎乎去了王府,說香是自己煉的,周紫陌聽說此事,這還得了,也跑去了王府,也說香是自己煉的。滿府的侍衛(wèi)一看,怎么回事,還有人爭著搶著來認(rèn)罪的?趕緊進(jìn)了內(nèi)廂房,通報(bào)了安親王。覃宛早被請了來給向子期解毒,安親王被覃宛轟出來,正在坐立不安,得了侍衛(wèi)通報(bào),黑著臉就出去了?!?/br>董映霞和周紫陌爭先說是自己煉的香,安親王聽得煩躁:“到底是誰?”眼見安親王面帶怒容,心知再吵下去,惹惱了安親王,把兩個都砍了頭也未可知,周紫陌心里著急,轉(zhuǎn)身問董映霞:“你說此香為你所煉,你且說說這香如何煉得?”董映霞面色慘白,周紫陌笑得越發(fā)輕巧:“怎么?說不出來?還是我來說吧。棧香四錢,金顏香七錢半,沒香三錢,甲香四錢,薰陸香三錢,乳香二錢,零陵香四錢,萱草四錢,合歡四錢,菌桂四錢,翹根七錢半,麻黃七錢半,還有一味…”周紫陌拿起手中聚骨扇,還是青蓮色扇面,墨色皴染的山石,銀粉點(diǎn)染的寒鴉春雪,此刻在董映霞看來竟顯出觸目驚心的況味。他面如白紙看著周紫陌眼帶笑意往下說:“還有一味,是酢漿草果十二枚,以上細(xì)研為末,蜂蜜調(diào)勻,丸成彈子大小,外包竹葉,蠟封埋于梨花樹下,窨月余取出。王爺,旁的好說,酢漿草卻是我獨(dú)門配方,古籍里并無記載,如今香樓里也不曾有人會用,王爺現(xiàn)在可愿相信?”酢漿草,便是三年前董映霞所制“搗衣”香中的“蹦蹦草”,世上除他二人,再無人識得。他早知道的啊,這天下的香,只要周紫陌聞一次,就沒有認(rèn)不出來的。“董映霞是信他重他才給他做香,他卻拿了這香去頂罪,這和插他一刀有什么分別!”陶丞很是憤慨。“可不是么!”云箋深表認(rèn)同,“然后周紫陌道出自己身世,原來周紫陌并非周家血脈,乃是周家家主十五年前撿回來的棄孤,如意香之事合該他一力承擔(dān),與旁人無關(guān)。王府里一位學(xué)淵古今的老幕僚憐惜周紫陌的好人才,提及自己曾聽祖上流傳,江南十家香樓也有過一個香會,立了規(guī)矩,但凡有失了規(guī)矩罪不可赦的,就賜其‘十二香’。然后逐出香會,永不續(xù)用,近幾代雖用得少,但香還在,罰他‘十二香’便罷了,也算抵得了罪過了?!?/br>“什么是十二香?”陶丞直覺絕不是什么好東西。云箋吸了吸鼻子:“所謂十二香,是十二種毒草煉的香丸,食之失嗅,此生再也聞不見任何氣味。那幕僚本是一番好意,卻不曉得,對一個香師而言,奪了他的鼻嗅,有時候比讓他死更痛苦。”陶丞在地上走來走去:“那個安親王!”說到一半,看了一眼景福臨和景羲,一肚子的謾罵終究又吞回去,重又坐到桌前:“那個向子期,到底救回來沒有?”云箋換了個腿盤坐著:“自然是救回來了,這世上只有神醫(yī)想救或者不想救,從沒有救不回來的。安親王一尋思,真砍了人的頭,向子期醒了肯定不高興,既往不咎吧,今日鬧了這么大一場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