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經(jīng)不能叫黃毛了，或許是臨近畢業(yè)了，水潭那一頭張揚的金毛已經(jīng)染回了黑色，規(guī)規(guī)矩矩地留了個寸頭，看起來真有點兒回歸正道的意思。

戚衍走過去時，水潭正跟哥幾個剖析他告別肆意青春的痛苦內(nèi)心，講他如何糾結(jié)如何如何不舍，感嘆時間飛逝，歲月一去不復(fù)返，最后，他沉痛地搖了搖頭，以一句帶著猶豫色彩的“人總歸是要長大的”作結(jié)，惹得周圍一圈人爆笑連連。

戚衍走過去，水潭立馬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叫了聲：“七哥?！毙睦镏共蛔》膏止?，他感覺戚衍現(xiàn)在的心情貌似不太美妙，為了防止撞槍口上，落得和林牧那小子一樣的下場，他決定要放機靈點兒。

戚衍這會兒心情確實不太好，他拽著水潭出了教室。

兩人站走廊上，戚衍首先開口了：“你知道程飏家什么情況嗎？”

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程飏那貨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來過學(xué)校一次，家里也一直沒人。

水潭一聽戚衍的話心情也低落了，眉頭皺起，說：“我也不知道，那貨有事兒從來不跟人說，不過我聽我爸說老爺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到南城市醫(yī)院了，飏子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陪著?！?/br>
戚衍揉了揉眉心。

“唉咱們也不用太擔(dān)心，老爺子身體一直硬朗著，南城市醫(yī)院在全國都是有名的，他這次一定會沒事的?！彼缎耐Υ蟮模攀鍤q的少年，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生死對于他來說遙不可及，因此無法體會到那種親人隨時都有可能離你而去的恐懼感。

戚衍沒那么樂觀，都送到南城了，情況必然不簡單。內(nèi)心深處那種熟悉的感覺蠢蠢欲動，戚衍背對著護欄，向后靠著，慢慢平復(fù)著情緒。

水潭半是安慰半是祈禱地說了兩句“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戚衍沒開口，對于這種事情，他向來樂觀不起來，他只會被動地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

因著是教畢業(yè)班，盡管恩師出了這么大的事，老劉也只缺了一節(jié)課就回來了，但待在辦公室的時間越來越少，戚衍每天都盯著老劉看，希望能從他的表情里觀察到蛛絲馬跡，但老劉上課本來就挺一板一眼的，嚴肅得不行，戚衍實在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又想，對話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給程飏的消息還是沒發(fā)出去。

他很能理解程飏這會兒的心情，絕望、無助。

“程飏什么時候回來？”戚衍問。

“?。颗杜杜??！彼躲读藘擅?，他怎么從七哥身上聞到了“幽怨”的味道？一定是錯覺！他甩了甩頭，回答，“這個我也不知道，中考那天總會回來考試吧?！?/br>
戚衍點了點頭。

水潭看他這樣子，感覺自己這個從小到大的兄弟還比不上戚衍這個半路來的，突然有一點點心虛，其實他也挺擔(dān)心的，不過是不像戚衍有過切身體會，感覺沒那么強烈。他想了想，說：“你要真擔(dān)心，咱們?nèi)枂柪蟿?，他去醫(yī)院看過了，總比咱們知道得多些。”

“老劉這會兒不在。這幾天他除了上課，根本不在學(xué)校待?！逼菅苷f。

水潭撓了撓頭，他也沒了辦法。

戚衍抬起步子回教室，水潭突然叫住他，走過來，說：“飏子這事兒，你別跟別人說，咱班哥幾個我也都沒說，老爺子要沒事兒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啥事兒沒有，要有點兒事，哥幾個要怪也是怪我瞞著。我就擔(dān)心知道的人多了，傳到林牧耳朵里，他趁機找麻煩，都快畢業(yè)了，大家也不想鬧事兒?！?/br>
戚衍點了點頭，心里對水潭的評價不由高了許多。

果然如水潭所說，程飏一直到中考才從南城回來。因為本校不設(shè)考點，他們一班人要坐車到臨近的縣十二中考試。

戚衍終究還是沒忍住給程飏發(fā)了條消息，也沒多問，就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程飏過了大半天才回復(fù)，說他中考那天就直接到十二中，不回學(xué)校了。

戚衍呼出口氣，心里挺忐忑的。

一路上他都精神緊繃著，導(dǎo)航一直開著，就為了看看還有多久到。一輛車坐了一個班的人，擠得不行，男生大多沒座，戚衍站著，一手抓著拉桿一手拿著手機。

就這么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十二中。也許是精神太緊繃了，他居然沒暈車。

到了地兒，離考試開始還有兩個小時，其他人都在找自己的考室熟悉環(huán)境，戚衍出門給程飏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戚衍手心里滲出了汗，換一只手拿著手機，才幾天沒見，他竟然覺得過了有大半個世紀那么久。

這次程飏的回復(fù)很快，電話鈴才響了三聲就接通了。

“你到了沒？”電話一接通戚衍就問。

程飏貌似剛睡醒，聲音迷迷糊糊的：“好像快了……”

接著戚衍就聽見程飏問了旁邊的人一句什么，就聽程飏說：“快了，要不了五分鐘?！?/br>
“你在哪下車，我去接你。”戚衍問。

“就在十二中門口。”程飏回答。

戚衍看了一下周圍，辨別了一會兒方位，接著就朝校門口走，邊走邊說：“你別掛電話，我現(xiàn)在去校門口?！?/br>
手機一直靠在耳朵邊上，戚衍的目光緊緊鎖著來往的車輛。

“我到了?！笔謾C里傳來程飏的聲音，戚衍往那邊一看，就見一輛大巴慢慢悠悠地過來，然后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

直到程飏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戚衍才按斷電話，走過去，看著程飏，就這么幾天功夫，這貨竟然瘦了些，鎖骨在T恤領(lǐng)口若隱若現(xiàn)，眼下也有些青。

程飏對著他露出個笑：“跟我去買點兒文具吧，我就光一個人回來了，筆都沒帶一支?！?/br>
戚衍抿了抿唇，說了句“等我一會兒”就進了旁邊的小超市。

程飏見他去幫自己買，也樂得清閑，揉了揉眉心，這些天他沒日沒夜地守著老爺子，累得不行，當(dāng)下就蹲下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程飏勉強站起身，回頭見戚衍手里拿了一大包東西，剛準備道謝，就見戚衍從袋子里掏出一盒牛奶，插上管遞到他面前。

程飏一笑，接過牛奶喝了兩口，戚衍又給他遞了個面包，也是撕好包裝了的，他也不客氣，接過就吃，這些天確實睡沒睡好吃沒吃好。

戚衍看了看表，拉著程飏往里頭走：“咱們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