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再回返似的。殷之黎的心中，突然涌出深切的悲哀來?？伤匀粨u頭，道：“不要，不行。”不知是在抗拒這強(qiáng)加于身的命運(yùn)，還是在拒絕這不可知的、并非他想要的未來。

    但同時他也明白了，早在許多年前，殷湛就開始做的準(zhǔn)備。他教自己兵法，又教自己治人之道，如今看來，這怕是從老早以前就開始的計(jì)劃。可能從他出生開始，甚至是他在太后肚子里的時候，殷湛和太后，就已經(jīng)為他謀劃了一條，在他們眼中無比燦爛輝煌的未來——坐擁天下。

    “你是在騙我對嗎？父親，”殷之黎茫然的，懇求的看著殷湛，“我并非是太后的兒子，只是你希望我能按照你說的做，才這樣騙我是嗎？”

    這個溫雅俊美的貴公子，是所有人眼中的佼佼者，何曾有過這般卑微的時候。殷湛卻只是硬著心腸，道：“我沒有騙你。柔嘉生你的那一年，劉淑妃陷害，為自證清白，去紅山寺面壁思佛，就是在那里，生下了你……”

    說道過去，殷湛的面前似乎又浮起了往日的畫面。那可真是步步驚心的一段日子，要防止整個紅山寺的人泄露秘密，如今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日子都過去了。而未來卻又像是走近了死胡同。

    這或許是他的命運(yùn)，他也無從選擇。

    殷之黎又忍不住顫抖起來。他不曾有過這么無助的時候，殷湛道：“之黎，我不管你如今怎么想，但是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把接下來的事情告訴你，你必須聽著……”

    殷湛的院子里，聽不到絲毫聲音。外面屋里，殷之情坐在殷夫人的身邊，擔(dān)憂的問：“殷之情是不是闖了大禍，我剛才看爹的臉色，實(shí)在很可怕?！?/br>
    “不會的?！币蠓蛉藴芈暟参浚澳愕詠硖蹛壑?，便是之黎真的犯了錯，也不會過分責(zé)怪。”

    殷之情這么一想，覺得殷夫人說的也是，這才放下心來。這倒是不假。殷湛對于殷之黎的疼愛有目共睹，都說父親偏疼女兒，尤其是殷之情是小女兒，但殷湛對于殷之情和殷之黎的區(qū)別，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好在殷之情從小到大也習(xí)慣了，況且殷之黎也對她很好。

    “不過他們進(jìn)去了說了這么久還沒出來，真是令人擔(dān)心?！币笾榈溃扒靶┤兆右笾杈鸵?yàn)榻〗愕氖虑殡y過了一陣子，這要是被爹罵一頓，肯定更不好了?！?/br>
    殷夫人看著殷之情，心中嘆了口氣。都說殷之黎因?yàn)榻娴氖聜?，殷之情又何嘗不是？這個傻子，自己都消瘦憔悴了不少，還想著別人。真是和自己一樣，平白長了一張美艷精明的臉，實(shí)則比什么人都吃虧。她不由得心酸。

    過了很久很久以后，殷湛從院子里走了出來。他出來的時候，目光冷漠，面色陰沉，下人們誰也不敢上前。殷之情和殷夫人也不敢說什么。他走出院子，直接出了殷府大門，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殷之情對殷夫人道：“娘，我去看看殷之黎?！?/br>
    殷夫人點(diǎn)頭，殷之情便飛快的跑到了殷湛的院子，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殷之情推開書房的門時，第一時間竟沒有看到殷之黎的影子。她心中尚且還在納悶，怎么殷之黎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正要出門去院子里找找，扭頭的時候，腳步卻頓住了。

    殷之黎躲在門后。

    他是真的“躲”在門后，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抱著自己的頭，殷之情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道：“殷之黎？”

    殷之黎抬起頭，殷之情想要出口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她記得她從來沒有看過殷之黎哭過，從小到大，殷之黎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臉上隨時掛著從容和煦的笑容。哪怕是和人比武被人從馬上摔下來，也是笑著安慰家人。殷之情雖然覺得殷之黎有時候太好欺負(fù)了些，心軟了些，但骨子里，還是為殷之黎感到驕傲，如今這個脆弱的殷之黎出現(xiàn)在面前，殷之情一瞬間竟然不敢相信。

    她想要摸摸對方，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得放輕了聲音，問道：“你怎么了？父親對你說了什么？”

    殷之黎眼神的麻木讓她心驚。

    “喂，殷之黎！”殷之情使勁兒推他，“你不要嚇我！”

    殷之黎這才慢慢轉(zhuǎn)過目光，看向了殷之情。這個時候，他也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難怪殷湛娶了續(xù)弦，之前百般恩愛，等殷之情出生后，就開始冷落殷夫人，陌生的像是換了個人。以前殷之黎以為，是因?yàn)橐笳亢ε滤嘈?，認(rèn)為繼母和繼妹會分走殷湛的寵愛，所以故意這么做。殷之黎還對此對殷夫人母女感到抱歉，但也天真的認(rèn)為，這是因?yàn)楦赣H足夠疼愛自己，事事以自己為先。

    現(xiàn)在想想，那都成了一廂情愿的笑話了。殷湛之所以這么做，無非是避人耳目，娶續(xù)弦生子，只怕是為了讓皇帝放心，讓人不會將他和林柔嘉聯(lián)系起來。殷家母女根本就是一對犧牲品，殷之黎不知道該為殷家母女感到悲哀，還是該為殷湛和林柔嘉自私的愛情感到惡心。

    殷之情蹙起眉頭，她實(shí)在很不喜歡殷之黎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可憐什么東西似的。她問：“你到底怎么了？是闖了什么大禍，爹才把你說成這幅模樣？”

    她心里也很疑惑，就是殷湛教訓(xùn)殷之黎教訓(xùn)的狠了些，殷之黎也不至于做出這幅姿態(tài)來。殷之黎收回了目光，站起身來，他不知是不是蜷縮的時間太長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渾身上下好像使不出什么力氣，差點(diǎn)栽倒下去，還是殷之情扶了她一把。

    等他站穩(wěn)后，他才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著殷之情，道：“之情，你和母親，回云中吧?！?/br>
    “什么？”殷之情一呆，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問：“為什么？你和父親呢？你們一起回云中？”

    “我們可能沒辦法回去了。”殷之黎朝她笑了笑，只是殷之情覺得，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你和母親回云中去，越快越好，其他的事，我來安排?！闭f完這句話，他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不顧殷之情在背后的質(zhì)問。

    ……

    國公府的夜，到了冬日，還是花紅錦簇的，但并沒有因?yàn)榛ǘ溟_的繁盛就多出暖意，反而有種詭秘的蕭瑟。

    花圃邊，有人負(fù)手而立，他站在一棵樹旁，這棵樹到底還是一棵小樹，還沒長大，迎來了它的這個冬日。它站在這里，脊背挺得筆直，很有幾分倔強(qiáng)的樣子，讓姬蘅的腦海里，浮現(xiàn)起另一個人來。

    他嘴角一勾，笑了。

    “這些花又開了?！彼纳磉?，司徒九月道。

    司徒九月穿著一身黑衣，身上，頭發(fā)上，手腕上都綴著鈴鐺，她自來都是冷冰冰的，今夜卻顯得有些奇異。

    “我不在的日子，它們就托你照顧了?！奔м康馈?/br>
    “當(dāng)然?！彼就骄旁禄卮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