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同的衣服不能燒，只有死人的衣服才能拿去燒的，活的人燒了衣服后，身體會變差的?！?/br>
顏虹玉哎呦一聲捂住她的腹部，蹙眉道：“爸，我看到那些衣服，我的肚子就疼。張建同他不是得了癌癥嗎？”顏虹玉說著瞥了張建同一樣，看著對方氣得鐵青的面容，她的心情頓時暢快得不得了。

“癌癥啊，就是沾了死氣?！鳖伜缬窈蛷埥ㄍ瑢σ?，她不緊不慢道：“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jìn)鬼門關(guān)了?！?/br>
被咒詛死亡的張建同嘴唇直哆嗦，他被一大堆衣服埋著，只露出一個腦袋，看起來頗有一種喜劇效果，起碼是可以逗笑顏虹玉的喜劇感。

顏虹玉怕自己笑出聲，她移開視線，重新看著張老頭，“所以那些衣服都沾了死氣，而我的肚子里有一個新生命，小寶寶被那么多死氣包圍著，一定會不舒服的，你說是吧，爸?！?/br>
張老頭看著顏虹玉鼓起的肚子，他是個迷信的老頭子，很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比如張建同現(xiàn)在得了癌癥，他就認(rèn)為是十年前惹怒了菩薩，所以遭了報(bào)應(yīng)。

張老頭的語氣弱了下來，他小聲道：“那也不用全燒吧，給建同留幾件衣服，讓他平時穿穿?！?/br>
“不，我看到他的衣服，我就惡心。”顏虹玉垂眸摸著自己的肚子，“干脆一把火全燒了，畜牲都是不用穿衣服的，建同他也要和畜牲多學(xué)學(xué)。再說了，隔壁村的那個白癡，一年到頭不也就一件衣服嗎？”

顏虹玉深深地看了張建同一眼，然后含笑道：“建同啊，你都三十了，總不能連畜牲和白癡都比不過吧?！?/br>
張建同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惡狠狠地盯著顏虹玉，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顏虹玉可能已經(jīng)死了千萬遍了。

“爸，你看他的眼神，多嚇人，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被嚇到了?！鳖伜缬窀┮曋鴱埥ㄍ祥L語調(diào)慢悠悠道。

張老頭是很在意顏虹玉肚子里的這個孩子的，因?yàn)閺垏竭€沒結(jié)婚，等張國平結(jié)婚生子，他這把老骨頭可能已經(jīng)入土了。張家三姐妹雖然都生了孩子，可是女兒生的孩子又不是他們老張家的種。

張建同現(xiàn)在離死不遠(yuǎn)了，也沒有能力再讓第二個女人懷孕。所以張老頭抱孫子的唯一盼頭就在顏虹玉這一胎。

張老頭趕緊對顏虹玉噓寒問暖道：“肚子難受就回屋躺著吧，不要累到了啊?！?/br>
“可是飯……”顏虹玉抬眸看著張老頭。

“我來做我來做。”張老頭溫聲道：“我給你做頓好的，讓你補(bǔ)補(bǔ)?！睆埨项^這些年給死人洗身體賺了不少的錢，再加上他年輕時的積蓄，他三四萬的錢還是有的。

張老頭以前對顏虹玉不冷不熱，是因?yàn)樗X得胎流了就流了，反正可以再懷，兒子都討厭的兒媳婦，他也不會上趕著去寵著。

可現(xiàn)在兒子快沒了，如果流產(chǎn)了，他的孫子可就沒了！

張建同得了癌癥，動手術(shù)要花十幾萬，萬一治不好就是一個無底洞，而且張建同平時對張老頭也沒有什么好臉色，和這樣的兒子比起來，未出世的孫子就可愛多了。

“那些衣服，爸你也幫我拿去燒了吧?！鳖伜缬窭^續(xù)要求道。

張老頭咬咬牙，點(diǎn)頭道：“行?！?/br>
張建同聞言猛然掙扎起來，他的四肢不能動，所以張建同就拼命扭著身體，搖著腦袋表示他的抗拒。

顏虹玉對張建同露出嘲諷的笑來，她慢悠悠地從張建同的身邊走過，用手比成刀形，輕輕在自己喉間滑了過去。

張建同一瞬間想起了醫(yī)院發(fā)生過的事情，醫(yī)院里那個眼神冰冷的顏虹玉和面前這張臉重合起來，恐懼化為電流從張建同的脊背上流躥過，他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和無力。

不……不可以……我還不想死！

張建同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張老頭，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他還不想死，他才三十歲，他根本沒有活夠，他現(xiàn)在是肝癌早期，做手術(shù)還能活過來，他的手筋腳筋雖然被挑斷，可是醫(yī)生說多休養(yǎng)還是能好起來的……

張建同張開嘴發(fā)出啊啊的嘶啞聲，像個公鴨一樣拼命叫喚著。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把所有的衣服撿起來，裝回麻袋。老頭拉緊麻袋，用混濁的眼眸望過來，里面有許多復(fù)雜的情緒，最后一切的情緒都淡了下去，只留下一抹決然。

張老頭用樹皮一樣的手顫抖著摸了摸張建同，他嘆息道：“建同啊，最后這段時間，爸給你做點(diǎn)好吃的。”他說完不敢看張建同，自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拖著麻袋準(zhǔn)備拿去燒了。

張建同愣了一下，等明白張老頭的意思后，恐懼扼住了咽喉，他張開嘴發(fā)出無意義的咆哮聲，后腦勺用力撞擊著涼席，整個人都瘋狂地掙扎起來。

不可以！

你不可以放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130.我們的世界

姬清和周修瑾聽完墻角后回房間寫作業(yè),周修瑾還處于一臉懵逼的狀態(tài)，他有些恍惚地拿出作業(yè),提筆寫了一個字，又忍不住抬眸看著姬清。

“怎么了？”姬清已經(jīng)做好當(dāng)知心哥哥的準(zhǔn)備,溫柔地看向周修瑾。

周修瑾放下筆,他低頭看著作業(yè)本，輕聲道：“我……挺高興的。”他說了這句話就閉口不言，握著筆安靜地寫作業(yè)。

房間里響起了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周修瑾略顯稚嫩的聲音好像在幼小的身體里藏了許久,此刻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慢地探出來，“其實(shí)我有一個秘密?！?/br>
姬清不說話,他斂聲屏氣著，生怕驚動了面前的人，面前的那個孩子好像一只努力探出觸角摸索外界的蝸牛，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就會迅速縮回殼里。

“如果我長大了,他還是那么壞的話?！敝苄掼粗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講出來，他在顫抖地剖析著自己不為人知的內(nèi)心,“那么總有一天，我要……”

“我要親手殺了他。”

姬清忽然想起來他曾經(jīng)聽聞的一個傳言，主神空間挑選的人是有一定的標(biāo)準(zhǔn),一種是姬清這樣的天縱之才,另外一種則是沾了血腥的亡命徒。

這兩種人是主神空間認(rèn)為值得培養(yǎng)的打手。

他好像知道周修瑾被主神空間選中的原因了。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姬清的出現(xiàn),那么顏虹玉和周修瑾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顏虹玉的身體那么差，也許有一天，男人再次家暴了她，少年的周修瑾目睹了母親倒地不醒的過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仇恨種子終于破土而出，一瞬間長成參天大樹，撐破了理智的囚牢。

他的雙手沾滿了血腥，而后主神空間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這是來自煉獄的召喚，卻是他唯一的救贖。

姬清看著坐在床頭柜前的周修瑾，那個孩子瘦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