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背棄令他墮落，對人類的熱愛又令他無法墮落徹底，他變成一個游移在此岸與彼岸之間的怪物，在不甘和遺憾里深深痛苦。

終于解脫了吧。

夏目看見神社外萬千光點散落，宛如旭日東升灑下的陽光。

遺留在神社里的黑色茶壺徹底碎裂之后化成了虛無。

雪音喃喃道：“一位神明消失了……”

夜斗深吸了一口氣，“對，消失了，你干的好事。”

雪音瞬間炸毛：“怎么又怪我??？拿刀的是你！說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給我解釋清楚?。　?/br>
“回頭再跟你解釋?！币苟钒矒岬卦谘┮纛^頂抓了兩把，把他推到了一邊。

他走到了夏目面前，輕聲問：“沒事吧，還好嗎？”

“沒事，”夏目搖了搖頭，“只是有點震撼，一個神就這樣消失了?！?/br>
“也不是這樣簡單，”夜斗解釋道：“他身體被恙侵蝕很久，已經(jīng)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了，如果我不動手，他很快就會徹底墮落淪為彼岸的妖怪，再加上他之前通過自己的神器把余下的生命都給了你，不然你以為弒神是這么容易的事？”

夏目問：“如果他不把生命給我，那他還能存在很久吧？”

夜斗伸手摟了摟他，“夏目，你不用為這個自責(zé)或者遺憾。你也能看出來吧，不妄神說著痛恨人類厭惡人類，但他還是深深熱愛著人類無法舍棄他曾經(jīng)的信徒。即使沒有我，他也不會容許自己徹底墮落淪為妖怪去傷害此岸的人類。你兩次卷入他設(shè)計的夢境，又兩次走了出來，他給你的生命，你就當(dāng)做補(bǔ)償亦或獎勵，都可以。如果還是有心理負(fù)擔(dān)的話，你就把這當(dāng)成我送他解脫的勞務(wù)費。沒錯！勞務(wù)費。”

夏目把下巴搭在夜斗的肩膀上，垂著眼睛看著地板上的木質(zhì)紋理，應(yīng)聲道：“好?！?/br>
夜斗送夏目回家，夏目擔(dān)心塔子阿姨起來見不到他會擔(dān)心。

回去的路上，他猶豫著問：“那我豈不是要活很久很久了？”

“不要小看一個神明的生命力啊。”夜斗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開心，“真該好好謝謝不妄神，送了我這么大一個禮物，之前把我關(guān)妄念之地的事兒就算了?！?/br>
夏目沒吭聲。

夜斗勾過他肩膀捏了捏他的耳朵，“想什么呢？”

不待夏目回答，夜斗又自顧自地說上了，“我知道，突然明了自己的生命要比普通人長很多，一時還無法接受，是嗎？想到自己的親人朋友都會老去、離開，心里一定很難受吧？”

“是啊，”夏目嘆了口氣，“畢竟離別的悲傷總是留給走在最后的人?！?/br>
“是啊，”夜斗學(xué)著他嘆了口氣，“要是沒有不妄神，這悲傷就要永久的留給我了?！?/br>
夏目偏過頭看夜斗，夜斗也正揚(yáng)著嘴角看他。

他之前確實想過這個問題，人類的生命無論是和神明還是妖怪相比都太過短暫，他也會老去離開。只是這問題太過沉重，每次在他心頭閃過就會強(qiáng)行忽略掉不愿意細(xì)想。

從前和貓咪老師說起的時候，老師總會輕哼一聲說著那友人帳就終于可以落到我的手上了。

那么夜斗呢？他只能陪伴夜斗短暫的幾十年，等他離開了，夜斗一定會很難過的吧？這份悲傷的心情又會持續(xù)多久呢？

他很想很想一直一直陪著夜斗走下去。

這樣想的話，還真的是要好好謝謝不妄神呢。

似乎聽到了他心中所想，夜斗湊在他耳邊說：“別擔(dān)心，不管以后會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br>
“嗯！”夏目重重點了點頭。

又走了一段路，夜斗碎碎念一通之后突然問：“夏目，那個夢有嚇到你嗎？”

夏目誠懇回答：“確實有一點?！?/br>
夜斗目光凝了凝，解釋道：“我是武神，也是禍津神，帶來厄運災(zāi)禍之神，在戰(zhàn)亂的年代通過接受殺戮的愿望來維系自身的存在?！?/br>
夏目回憶著夢境里的畫面，放眼望去是沒有邊際的暗紅，他低聲說：“我知道，我看到了?！?/br>
“但我還是想親口告訴你，”夜斗雖然在笑，但語氣卻很認(rèn)真，“謝謝你相信我，在看到了那樣的我之后還愿意信仰我。夏目，我不會讓你失望的?！?/br>
夏日的風(fēng)悠悠吹過，空氣里漂浮著路邊盛放的花香，遠(yuǎn)處的田野一碧千里，河水歡快地流淌而過。

這一切都不及眼前神明的承諾更讓人心動。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又怎么會對你失望呢？

夏目彎起嘴角笑了笑。

走到橋上的時候，夜斗低頭朝河水里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興奮地大吼了一句：“等我一下！特別快！”

夏目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夜斗已經(jīng)從橋上跳了下去。

河水清澈，岸邊青草茂盛，河底沉積著或圓潤或尖銳的石頭。

夜斗彎腰在河水里摸索了一下，很快又跑回了橋上。

他攤開掌心。

夏目眨了眨眼睛，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塊乳白色的石頭。

石頭上緣有一道暗紅色的裂紋。

夏目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好像啊。”他探頭往橋下看了看，“夜斗，你眼神真好。”

夜斗撓了撓頭發(fā)，有點不好意思，“我們神明眼神都好?！?/br>
他把石頭放在夏目手上，“送給你。”

夏目朝他笑，回憶著夢境里的小夜斗，笑得更開心了，他說：“謝謝神明大人?！?/br>
夜斗非常豪邁地擺了擺手，“我是你男朋友啊，撿個石頭客氣什么！”

說完迅速地轉(zhuǎn)過身背著手往前走。

夏目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消化掉了這句話。

男朋友啊……

他追上了夜斗。

夜斗突然蹲在了路邊。

夏目強(qiáng)拉硬拽把夜斗扯了起來，不出所料看見夜斗臉紅了一片。

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夜斗憤怒的很無力，“不許笑了！”

夏目忍著笑評價：“真可愛啊，男朋友?！?/br>
作者有話要說：　　為雷鋒不妄神同志點蠟

今日份的糖，請查收(*^▽^*)

第37章月光

“怎么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我正擔(dān)心著呢?！毕哪縿傔M(jìn)門,塔子阿姨對著他抱怨。

他抱歉地低著頭,心虛地解釋：“有個東西落在夜斗那里了,醒得早睡不著就跑過去拿了?！?/br>
塔子阿姨在他額頭拍了一下，“下次出門要說一聲啊！”

夏目乖巧點頭，朝塔子阿姨保證：“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br>
上了樓回到房間,貓咪老師正趴在被子上睡回籠覺,感覺到有人進(jìn)來了，他慢悠悠睜開眼睛,視線在夏目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盯著他一動不動了。

“發(fā)生什么了？”貓咪老師問，“你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