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使今天跟我說話了，說我胖得像個西瓜。”

    “我的天使對我笑了，笑我唱歌像只鴨子?！?/br>
    “為了逗她笑，我嘎，嘎，嘎……”

    第91章 .懊悔

    電影開始了。

    白熾燈在頭頂滋滋作響。

    木瓜坐在椅子里, 昂著頭，臉上蒙著一條濕漉漉的毛巾，發(fā)出痛苦的嗚嗚聲。

    一只手將毛巾拿下來了, 男人問他：“說, 你跟連蓮是不是早就有聯(lián)系？”

    木瓜氣喘吁吁了一會, 搖搖頭。

    “她跑哪去了？”

    木瓜還是搖頭。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我?！蹦竟涎凵衩噪x的看著頭頂?shù)奶旎ò? 然后視線轉(zhuǎn)向他，“只有我?！?/br>
    “那就好。”對方笑了一聲, 將毛巾重新蒙在他臉上。

    空氣越來越少, 鼻孔里的水越來越多，木瓜仿佛溺水一般掙扎, 瀕死之際，短暫的一生走馬觀花般的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春暖花開，一個少女的身影仿佛朦朧著一層光，微笑著向他走來。

    “天使……”他心中喃喃。

    少女慢慢朝他走來，身上的光暈漸漸消失, 變成一件灰撲撲的舊衣服，忽然一巴掌糊他臉上，然后拽著他的領(lǐng)子怒吼：“死胖子！你還我人設(shè)！”

    木瓜睜開眼, 白幟燈跟窮兇極惡的男人都消失了，多出來的只有一身肥rou，他rou顫顫的媚笑道；“姐……”

    “怎么說呢?！笔刑淖谟^眾席上, 右手摸著下巴, 仿佛一個挑剔的面試官, 遺憾的說，“你這次的表演失敗了。”

    “……為什么這么說？”寧寧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他。

    “你看?！笔刑挠孟掳椭噶酥钙聊?。

    屏幕內(nèi)，寧寧自行辦理了退學(xué)手續(xù)，然后走進(jìn)一家飯點(diǎn)，一臉忐忑的問：“請問這里招人么？”

    一個個油滋滋的盤子放進(jìn)洗手池，然后變得干干凈凈的出來。一雙柔嫩的手放進(jìn)洗手池內(nèi)，然后變得滿是凍瘡的出來。

    月末，這雙滿是凍瘡的手捏著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遞給木瓜。

    “買件新衣服，還有新文具?！睂帉幰荒樒v的對木瓜說，“別讓學(xué)校同學(xué)笑話你，說你是個沒爹沒娘沒人疼的孩子。”

    木瓜看著她的手，久久不肯接過那錢。

    “你明知道你手里的劇本有問題，尤其是木耳的人設(shè)有問題，你為什么還要照著上面演？”觀眾席上，石中棠誠懇的看著寧寧，問，“是因?yàn)檎罩荼容^容易嗎？”

    寧寧面紅耳赤，眼睛里流露出被誤會的激動：“不是的……”

    “那是為什么？”石中棠問著，眼睛轉(zhuǎn)向屏幕。

    裴玄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內(nèi)，金邊眼鏡，文質(zhì)彬彬，坐在沙發(fā)對面，將一份合同遞到木瓜面前。

    “是因?yàn)樗麊?？”石中棠問?/br>
    寧寧抿緊了嘴，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收的很緊。

    裴玄的臉依舊出現(xiàn)在屏幕內(nèi)，但對面坐著的人卻換成了寧寧，另一封合同遞了過去。

    “寧寧，你看?！笔刑膿ё∷募绨?，笑著對她說，“一場電影大約一小時半，我們看到的都是剪輯過的人生，可是真正的人生沒這么短，當(dāng)你在電影里的時候，當(dāng)你成為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其實(shí)你可以做很多事，嘗試很多平時不敢做或者不好做的事……”

    “……我怎么能這么做？”寧寧低聲說，“我怎么能隨便篡改別人的人生。”

    “原來如此。”石中棠說，這一次不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語氣，他笑著對寧寧說，“你在害怕?！?/br>
    “難道我不該害怕嗎？”寧寧反問他。

    “你在怕誰？裴玄嗎？他的確挺可怕的，對上他你也許會輸，但你不能連對抗他的勇氣都沒有?！笔刑耐蚱聊唬翱纯茨愣甲隽耸裁??！?/br>
    寧寧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卻被石中棠強(qiáng)行用手給壓了回去。

    被迫看片的感覺如此痛苦，就像她以前演的那些大爛片，羞恥，懊悔，對自己的無比失望……

    “因?yàn)樘ε铝?，所以你這次演的束手束腳，木瓜也好，連蓮也好，都被你演出了一種感覺。”石中棠搖搖頭，“就是認(rèn)命。”

    寧寧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反駁他，再多的狡辯的話，都沒有真實(shí)的電影有說服力，屏幕內(nèi)，她所扮演的木耳與連蓮交替出現(xiàn)，她們的表情動作乃至于語言習(xí)慣都是不同的，可是眉宇間的憂愁卻是一模一樣的。

    她們甚至一直在做同樣一件事……服從。

    “服從mama，服從弟弟，服從裴玄，服從命運(yùn)?！笔刑膿u搖頭，“連一次反抗都沒有，你覺得這正常嗎？”

    當(dāng)然不正常。

    服從mama理所當(dāng)然，因?yàn)閙ama在家里最大，管錢也管她。

    但在mama出事以后，她就變成家里最大的了，管錢也管木瓜。

    在這種情況下，她可以選擇報(bào)復(fù)這小胖子，也可以選擇冰釋前嫌大家攜手共進(jìn)，最不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繼續(xù)任勞任怨，把自己當(dāng)做他的奴隸。

    這又不是狗血電影，是現(xiàn)實(shí)，是一個人真實(shí)的人生，里面承載著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以及最真實(shí)乃至于最自私的想法。

    寧寧根本沒仔細(xì)考慮這點(diǎn)。

    回頭一看，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在按照連蓮的回憶錄演，按照劇本演，按照人設(shè)演一場戲。

    偏偏劇本跟人設(shè)都是假的。

    “寧寧，劇本不重要，在人生電影院里，沒有人會喊你ng，沒有人會怪你浪費(fèi)膠卷，你不用每次都那么緊張，不用太害怕出錯?！笔刑臏厝岬膿崦帉幍哪橆a，“雖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但一場戲是有固定場景固定人物固定開頭跟固定結(jié)尾的，人生不同，有無限可能，等著你去嘗試！你可以怕！但你不可以停滯不前，你一定要勇于嘗試！”

    “轟”的一聲，這話像把錘子似的錘在寧寧的殼上，把殼子給敲碎了，碎片掉地上，第一片叫畏首畏尾，第二片叫瞻前顧后，第三片叫過于謹(jǐn)慎，雖然還殘留了不少殼，但她現(xiàn)在至少開始悔恨自己在這場電影中的表現(xiàn)。

    寧寧嘆了口氣：“這話你怎么不早點(diǎn)跟我說，你要是早點(diǎn)跟我說的話……”

    她的目光投向?qū)γ娴碾娪捌聊?，故事的最后，畫面又回歸了開頭，白幟燈下，一張濕毛巾搭在木瓜的臉上，這一次，他漸漸不再掙扎……

    “想要改變，什么時候都不晚?！笔刑膶λΦ?。

    寧寧也想笑，可她笑不出來。

    真的什么時候都不晚么？

    “……晚了?！睂帉庎?，“如果最后木耳選擇成為連蓮，那她就跟裴玄是一路人了，她知道我是誰，裴玄也知道我是誰?！?/br>
    說到這，寧寧忍不住轉(zhuǎn)頭看著電影院大門。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