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笑了笑，她伸手憐愛的揉了揉王昉的臉：“傻姑娘，母親雖然不喜這些人情世故，卻也不是什么都不通?！?/br>
    她話微頓，才又笑道：“往日你祖母常說你比我要更擅長這些，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我的陶陶啊，是真厲害?！?/br>
    王昉不知該去怎么解釋這些，嘴一張，卻也只是喊了兩字：“母親——”

    程宜見她這般，臉上的笑便又多了幾分，半是嗔道：“傻姑娘，母親難道還會嫉妒你比我聰慧不成？母親啊，是高興，我的陶陶這么聰慧...可母親心里，的確還有幾分擔(dān)憂?！?/br>
    “慧極必傷...”

    程宜的眼中閃過幾分擔(dān)憂：“我只希望我的陶陶能好好的?！?/br>
    王昉心中是感動的，只有摯愛你的家人，才會有這樣的情緒，高興你的聰慧，卻又擔(dān)憂你會因此受傷...她把頭埋在程宜的肩上，遮住了臉上和眼中所有的情緒，啞聲說道：“母親不必?fù)?dān)心?！?/br>
    為了你們，我會好好的...

    母女兩人在這說著體己話，簾外便傳來了青黛的聲音：“夫人，老夫人那傳來了話，宮中的太妃娘娘請您和四小姐進(jìn)宮一敘...馬車已在外頭備好了。”

    太妃？

    王昉想起那個(gè)清麗而出塵的女人...

    她的姑姑——

    賢太妃，王姝。

    ☆、第二十三章

    慶國公府位居朱雀巷，離皇宮并不遠(yuǎn)。

    宮里派來的馬車是依著太妃的品級給的，不僅寬大，陳設(shè)也精致，除了茶案等物，還放著個(gè)小櫥柜...如今茶幾下便放著一盆銀絲炭，燒得整個(gè)車內(nèi)都熱乎乎的...

    因著是進(jìn)宮，程宜便穿了一身一品命婦的服裝，平素清雅的人，如此鄭重打扮起來，竟要比往日還要好看幾分。她抬眼看向?qū)γ嬉写岸?、眉眼低垂，不知是在想什么的王昉，便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柔聲說道：“別怕，你姑姑向來疼你?！?/br>
    王昉轉(zhuǎn)頭看來，她眉眼彎彎，面上綻開幾許笑：“陶陶不怕。”

    她只不過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

    馬車外頭掛著天家的標(biāo)志，一路上通行無阻。至太妃所居的永康宮，也不過是花了四刻的功夫。

    永康宮外...

    早已有人等候。

    待見到馬車停了，便走上前，站在馬車外頭恭聲說道：“夫人安，四小姐安?！?/br>
    白芨推開馬車的槅門，是先與琥珀走了下去，朝外頭的宮侍拘了一禮...才又扶著程宜、王昉走下馬車。

    宮侍是王姝身邊貼身伺候的。

    程宜來過幾回，自然是認(rèn)得的，便笑著說了一句：“天寒地凍，勞姑娘久侯了?！?/br>
    宮侍朝兩人又拘上一禮，笑著說道：“夫人客氣了...賢太妃在暖閣等候，請兩位隨我來。”

    她說完這話，轉(zhuǎn)身為她們領(lǐng)路。

    永康宮占地不大，布置卻極為風(fēng)雅，入院可見靠墻那處植有大片花草。而居中小池之上還建有石亭，池中依舊有夏日殘留的浮萍，比手臂還粗的錦鯉就游于其中，好不快活。

    穿過畫壁長廊...

    再穿過一個(gè)小院，便是暖閣。

    暖閣外站著兩名年輕宮侍，見她們這一行過來，忙與她們打上一禮，一面是道：“請夫人、小姐安。”一面是掀開了暖閣的布簾，恭聲說道：“太妃吩咐了，若是兩位到了，不必通稟便可進(jìn)去?！?/br>
    先前領(lǐng)路的宮侍先走了進(jìn)去，她循顧四面，而后是看到一個(gè)倚窗而立的女人...忙恭聲說道：“太妃，人來了?！?/br>
    “嗯...”

    王姝的聲音清雅，含著幾分歲月過后的閑適感。她身著素色常服，衣服束腰，衣袖卻要寬大些，風(fēng)拂過她的衣袍，隱隱竟有幾分仙人之姿...

    而后，她轉(zhuǎn)過身，露出一張出塵平和的面容。

    王家慣出美人，無論男女，模樣皆是拔尖...可王姝的美，無疑是特別的。

    這一分特別，在年少的時(shí)候并未有多出彩，卻因?yàn)闀r(shí)間的沉淀和積累，令她越發(fā)通透、也越發(fā)出塵。王昉抬眼看去，只能看見她一雙看透世事的雙眼，無欲而無波...仿佛這世間萬物，于她眼中，皆為塵埃、皆為廢墟。

    程宜領(lǐng)著王昉走上前，端端正正行上一個(gè)宮禮，儀態(tài)端莊，語氣恭謹(jǐn)：“慶國公府程氏攜女恭請?zhí)?。?/br>
    王昉也跟著朝人行了一禮，卻是眉眼彎彎，喊了一聲：“陶陶請姑姑大安?！?/br>
    王姝眉眼微垂，看著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笑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都起來吧...永康無外人，嫂嫂不必與我客氣?！彼@話說完，是合了窗，朝位置上走去，寬大的衣袖隨著走路，輕輕晃動著：“坐吧。”

    程宜笑著應(yīng)了一聲“是”...

    她領(lǐng)著王昉，在王姝下首的兩個(gè)位置坐下。

    宮侍進(jìn)來上了茶，置了果盤、糕點(diǎn)，便都往外退去了。

    王姝握著一盞茶，看向程宜，聲音清平，是問：“家中一切可好？”

    程宜聞言，便恭聲答道：“托您洪福，一切都好?！?/br>
    王姝淡淡“嗯”了一聲，又問：“母親的病可還好？”

    “平日倒還好，若是天冷下雨，便全身酸痛...”程宜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下，才又道：“林太醫(yī)每月還是過來施幾回針，卻也未曾有什么太大的見效。”

    王姝眉心微皺：“母親年紀(jì)越大，這病便越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