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上。

余硯抿嘴想了想，換了一個方式問道：“這一個多月你都在這里嗎？”

“不然還能去哪里，我根本走不出學校。”

原來是地縛靈。這樣的話范圍就縮小了很多，只需要在僅有的場所內(nèi)找到顧齊在意的事物就可以了。

余硯注意到他從開始就一直望向前方的視線，也跟隨著眺望。在一條條臺階的面前，是被白色柵欄圍起來的偌大cao場，紅色塑膠跑道被分割成間距相同的圓圈，樹輪一樣地包圍著中間的綠色草坪。

遠眺中，有人在草坪上悠閑漫步，有人席地而坐正在小憩，唯有幾個穿著短袖衫的男生，在鮮紅的外圍跑道上，奮力狂奔。形成了一副靜與動的畫面，在余暉下，以兩種反差的色澤鋪展于他們眼前。

“誒誒，你快看！他這次跑的時間比昨天短?！痹趦扇讼乱粚拥呐_階上，坐著三個女孩，其中短發(fā)的女孩激動地指著cao場上奔跑的少年發(fā)出驚嘆。

“喂你不要指啦！太明顯了，不過你居然真的計時了??？”

“當然啊，我有信心這次運動會他肯定還是第一名?！?/br>
“哈哈，你都不給自己班的加油??？”

另外一個女生笑著說道：“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班的哪比得上她家的王俢遠呢！”

“你怎么這么八婆！”短發(fā)女孩推了友人一把，臉上卻堆滿笑容。

“準備什么時候告白??？我要去圍觀。”

“你想多了吧，我現(xiàn)在跟他還不太熟……”

“多主動主動不就熟了嘛?！?/br>
談話中不時傳來一陣陣清脆笑聲，余硯好奇地看著女孩們羞澀又雀躍的表情，突然想到了方才也被這樣談?wù)撨^的傅見馳，他左右張望，沒有看到熟悉的英挺身影。

不過余硯并沒有感到一絲焦急和疑惑，因為他知道，傅先生肯定在不遠處督促著他。或者就在自己旁邊，用看不到的結(jié)界隱匿，只要他需要，低喚一聲，對方一定會出現(xiàn)，給予援助。

平靜的池水被一顆石子打亂，在鏡面上泛起一圈圈細碎的碧波，余硯看著因突如其來的動靜而迅速躲到荷葉下的魚，感到意猶未盡。

他探著身子往前，伸手捏住靠近自己的那一片碩大荷葉，慢慢往上抬，繼續(xù)觀賞有著鮮艷色澤的錦鯉魚。

“撲通?！庇忠挥洺寥胨械穆曇簦瑴愒诤扇~根旁的魚兒立即四散。

“你為什么老丟石頭？”余硯不解地看向身邊坐著的顧齊。

“我喜歡，不行嗎？”

不知道為什么，余硯感到對方有點悶悶不樂。昨天的談話在對方說走不出校園后戛然而止，任他再怎么追問搭腔，顧齊都因泄氣的心情不肯理他。

今天他跟著顧齊在校園里逛了半天，見了許多青春光景，教學樓的朗朗書聲，籃球場的跳躍與歡呼，少年少女在貫徹整個學園的鈴聲中魚貫而出，走在每一處的平整道路上，發(fā)出喧騰又張揚的笑語。

顧齊總是一聲不吭匆匆走過，余硯卻陶然將這些穿縫陽光般的閃耀畫面收入眼中，他對人類一點都沒有好奇探究之心，卻莫名地向往人類營造出的求學氛圍。

“你在這里坐了一下午?！庇喑幪嵝训?。

“這個學校我都快待膩了，每天都是同樣的上課鈴聲，同樣的作息時間，想去哪里都有人，只有這里稍微安靜一點?！?/br>
十月末的小池塘，沒有了紅花燈般的睡蓮點綴，在灰色的暗沉假山環(huán)繞中，毫不引人注目，青綠的池面冒著微寒涼氣，只有夏日殘余的垂墜荷葉，在徐風而來時搖晃發(fā)黃的葉身，拂動無人問津的池水。

“雖然快待膩了，但還沒到討厭的程度吧？”余硯敏感地捕捉他話里掩藏的情緒。

見顧齊轉(zhuǎn)過頭來看自己，余硯繼續(xù)道:“因為這個學校里肯定有你留戀的人，我說過，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沒辦法走出校園?！?/br>
“沒有?！鳖欭R搖搖頭，又重復(fù)道：“沒有這樣的人?！?/br>
余硯不再繼續(xù)追問，反正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等每一個亡靈敞開心扉。冥界設(shè)立這樣的職位讓他們幫助流連人間的靈體了結(jié)執(zhí)念，用以前某個亡靈的話來說，就像是撕刮被扯下后還黏在電線桿上的部分小廣告一樣——需要耐心和毅力。

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限時間。這樣他可以無限等待，直到心有牽掛的亡靈主動跟他傾訴，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余愿自了。

不過余硯是個敬業(yè)的冥界使者，盡管他對人類沒有半點興趣，也還是會保持有所作為，盡力去輔助自己的任務(wù)目標，讓他們盡快投胎，或者真正消逝。

何況在這過程中，往往能收獲到意想不到的樂趣。

任何人以外的事物都能成為余硯的樂趣所在，所以沒有搭腔后的他，繼續(xù)盯著池子里的游魚欣賞，可是又被顧齊刻意丟進的小石子擾亂了。

余硯轉(zhuǎn)頭，充滿疑惑地問：“你討厭這些魚嗎？”

“什么鬼？我為什么要討厭它們?！鳖欭R被問得一頭霧水，目光掃過漣漪的池面，道：“我只是不喜歡它太平靜。”

“平靜有什么不好的？”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顧齊對著波紋散去的池面一指，有些不甘心地道：“看不到我的倒影?！?/br>
余硯低頭往下看，泛著水光的池面只映有他們后背的假山。

“很正常，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亡靈，就算在鏡子里面也看不到你的樣子。”

為了不引起任務(wù)目標的反感，他從來不會說“你已經(jīng)死了”之類的直白話語。原本以為已經(jīng)避免了對方痛處的迂回解釋，還是讓顧齊情緒激動起來。

“喂！信不信我把你推下水?！彼敛豢蜌獾乇憩F(xiàn)出自己的不悅。

“我是來幫你的?！?/br>
“有你這樣幫別人的么？我當然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不用你提醒！”說完顧齊就把手里攢積的石子往池里一撒，“撲通、撲通”紛紛發(fā)出被吞沒的水聲。

余硯有點無奈，不知道說什么好，便靜靜數(shù)著蕩漾的水波紋路，對著它們發(fā)呆。直到一對男女從對面假山邊的小樓梯走下來，顧齊才開頭打破沉默。

他發(fā)出一聲不耐煩的“嘖”，對余硯說：“來人了，走吧?！?/br>
☆、第2章

他們漫無目的走在校園中，余硯一路左右細看，觀察著兩邊充滿沉靜莊嚴的學術(shù)建筑，不禁受到了顧齊的嘲弄。

“你是不是現(xiàn)代人??？沒見過高中學校嗎？”

“以前的高中學校不是這樣的?！敝劣谒遣皇乾F(xiàn)代人這個問題，余硯自動忽略了。

“看來你在人間待了很久，可是你看起來跟我年紀差不多啊，是不是無論多久你的樣子都不會改變？”畢竟是少年心性，剛發(fā)過脾氣的顧齊，很快就把對方引起的不快拋在了腦后。

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