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心愿！”蔡小南捂著肚子，從大笑的嘴中發(fā)出回答聲音，他瘦弱的身軀因為激動在圍欄上晃動，差點不小心踩空墜落。

“不可能?！庇喑幇朦c都沒有被他戲謔的笑聲感染，肯定道：“也許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br>
“怎么不說是你們搞錯了呢？哈哈哈，太好笑了！”蔡小南笑得彎下腰，從圍欄上一跳，站到余硯面前。

他呼出一口氣平復(fù)情緒，略帶同情的目光瞥了余硯一眼，“如果一定要說個心愿的話，我記得高中剛?cè)雽W(xué)那會，老師讓我們每個人寫目標(biāo)，我當(dāng)時寫的是周游世界，這是我寫下的唯一心愿，其他的連過生日都沒有想過。按照你剛才的說法，我現(xiàn)在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鬼魂，就是因為沒有實現(xiàn)去周游世界的心愿咯！”

“如果你的心愿只有這一個，可以這么說，不過一般——”

“太棒了！??！”蔡小南突然張開手臂興奮不已，“我不用再死一次了，我得到了永生！哈哈哈哈……”

余硯平靜道：“永生？你想得太簡單了，總有一天你的心愿會完成的，我也會幫你?！?/br>
蔡小南“撲哧”一笑，不以為意道：“周游世界這個心愿需要完成的話，至少得需要幾百年吧？能在世界上待那么久，不就相當(dāng)于永生了么？雖然我只是個鬼魂，沒有人能看得到，這都無所謂，完全不影響我玩的樂趣，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當(dāng)個透明人也很棒?。　?/br>
看他雙眼放光，越說越興致盎然的樣子，余硯道：“你之前不是還想跳樓死得更徹底嗎？怎么現(xiàn)在這么開心？”

“因為之前我以為自己會隨時消失，現(xiàn)在我確定了，不但不會消失，還可以把世界上所有好玩的東西都享受一遍，誒，你應(yīng)該不是騙我的吧？”原本在瀏覽遠(yuǎn)處風(fēng)景的蔡小南突然轉(zhuǎn)過頭，想了想，改變方才懷疑的口吻，“沒關(guān)系，就算不是周游世界，能玩?zhèn)€半圈也不錯了！”

余硯感覺到對方似乎想一直待在人間，之前也有遇到像這樣對塵世有極深留戀的亡靈，便如實告知蔡小南：“很多人都誤以為自己的心愿是某個具象的東西，其實最后發(fā)現(xiàn)，他們的執(zhí)念是某些感情或某些精神寄托。等到有一天你的親人朋友和鄰居街坊全部去世，沒有一個人知道你是誰的時候，就算你還在這個世上，也會漸漸失去游玩的樂趣。”

“你錯了，就算他們現(xiàn)在全部死光，我也不會改變想法?！鄙倌瓴⑽绰冻鋈魏螔吲d的表情，反而咧嘴一笑，眼睛彎成了新月形，“退一步講，我未完成的心愿如果不是周游世界，那就沒有其他的了，既然什么都沒有，不就等于無解嘛，我還是不用離開人間，怎么說都是我占了大便宜！”

他說得頭頭是道，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余硯都快認(rèn)同蔡小南的觀點了，嘴上仍反駁道：“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渴望，藏在你心里……”

“嘖，好啦，看你年紀(jì)跟我差不多的樣子，怎么老是啰里吧嗦像個老頭?！辈绦∧蠠┰甑卮驍嘤喑?，將手肘撐在圍欄上，面向?qū)Ψ剑骸斑B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渴望是什么，更別說你了，在找到它之前，我就是無敵的，反正時間夠多，慢慢來，我們可以一邊找一邊計劃周游世界啊。”

蔡小南伸直手臂，用兩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做出一個相框，像是真的能拉近焦距一樣看著“相框”里的景致，他隨意平移，“現(xiàn)在就來看看第一站去哪。”

“啊，這個貧民窟不就是我家那里么，不去?！倍ㄗ〉氖直劾^續(xù)往右移動。

余硯心中一動，也許在蔡小南家中能找到什么關(guān)鍵點，便道：“可以去你家看看，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回家看過？”

“沒有，沒什么好看的?！辈绦∧匣卮鸬煤茈S意，接著身體又定住，瞇起眼睛看四邊形內(nèi)那一塊狹小建筑，“這是學(xué)校，我最討厭學(xué)校了，下一個?！?/br>
這次他來了個大幅度動作，定住后一愣：“全是水……哦對，這是海?！?/br>
“海邊，沙灘……我還沒去過那里。”蔡小南放下手臂，綻出一個欣喜笑容，興沖沖轉(zhuǎn)過頭對余硯道：“走，我們今天去海邊玩?！?/br>
在樓頂看起來不過幾個路口的距離，實際路程相當(dāng)遙遠(yuǎn)。蔡小南一開始還拉著余硯快步跑，慢慢地便松開手步行了。

“臥槽，真的太遠(yuǎn)了，還有多久才能到??？”少年開始抱怨，腳后跟拖在地上發(fā)出不滿的聲音。

余硯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反正你又不會感到累?！?/br>
“這可能是死后最大的一個優(yōu)點了，可是照這個速度走下去，我倒那都沒有興致玩了?！辈绦∧蠎猩⒌仉p手交疊扶著后腦勺，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側(cè)頭，“對了，你之前說你是干什么的？”

“冥界使者?！睘榱朔乐箤Ψ秸`解，余硯特意加了一句，“不是死神?！?/br>
“冥界使者啊，聽起來比死神更厲害，更神秘的樣子?！辈绦∧贤Ｗ∧_步，眉毛一抬，單眼皮撐大雙眼，“所以你會飛嗎？快帶我過去?！?/br>
“我不會飛?！庇喑幫赃厽o人的地方看了一眼，別說自己了，連上司傅先生都不會飛。

蔡小南帶著懷疑的眼珠一轉(zhuǎn)：“跟電視里的不一樣啊，那你會什么？會法術(shù)？把人變來變?nèi)?？你試試現(xiàn)在把我變到海邊去。”

“我也不會法術(shù)?！泵鎸λ嬲\請求的眼神，余硯有點不好意思。不會飛也沒有法術(shù)，作為聽起來玄乎其玄的冥界使者，他的作用似乎也只有跟亡靈溝通交流了。

“什么都不會？天??！老天居然派了一個初級選手給我?！辈绦∧习l(fā)出夸張的哀嚎，還好路過的行人看不到他，不然絕對會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

未等余硯解釋，又自顧自往前走，安慰的語氣道：“算了，像我這樣的人類只能配相同等級的死神了?！?/br>
“不是死神，死神跟我的工作不一樣。”說出這句話千百遍的余硯，此刻已經(jīng)平靜到像在背誦了。

“這還分區(qū)別的么？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們所說的死神，是在彌留之際帶走人類魂魄的捕靈使者，而我的工作是找到那些沒有被他們帶走靈魂的人類，想盡辦法讓那些人類對塵世不再留念，幫助他們轉(zhuǎn)生或者結(jié)束靈體狀態(tài)?！?/br>
蔡小南的關(guān)注點不在最后一句話上，他微皺著眉總結(jié)，“你這么說，我怎么感覺像是打掃清潔一樣，先是保潔死神掃一遍地，然后你再撿起遺落的垃圾，繼續(xù)整理干凈。”

“確實是回收之類的工作，不過這個比喻太奇怪了，你怎么把自己說成垃圾？”

“這有什么，所有人都是垃圾?！辈绦∧细‖F(xiàn)出一個率真笑容，“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

邊走邊聊，等他們到了海邊，正是日落之時。蔡小南還是很開心，一掃對距離遙遠(yuǎn)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