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紙。在他身后黎朔吹著口哨，吊兒郎當?shù)啬笃鹜尥?，審視半晌，似乎頗為好心情地把它們擺在滿是蒙灰的床上。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做這種事，和黎朔平時無所事事的模樣無差。

娃娃最后被擺成一家三口的模樣，彼此依偎，陽光從破了一半的墻里涌進來，拉長了影子，夏一南看不清他的表情。

剛剛地面坍塌發(fā)出的巨響，吸引了這棟高樓里游蕩的感染者。這里是十六樓，外墻損毀得嚴重，低樓層的喪尸晃晃悠悠走到建筑邊緣，透過無數(shù)的孔洞，嗅到生者的氣息。

它們開始了漫長的攀爬，但夏一南與黎朔都不甚在意——外墻的風很大，只要一起來，就能把它們吹得東歪西倒，紛紛墜落。

這間屋子里沒有太多可用的東西，夏一南轉(zhuǎn)身準備打開廁所門，忽而聽見門背后傳來輕微的聲響。

他朝黎朔瞄了一眼，黎朔聳肩笑道：“怕了？”

夏一南并不理會這幼稚的挑釁，一腳踹開了門。那門在這一踹下整個飛了出去，將后頭的東西壓在墻上。

煙塵四起，被埋在門下的感染者在咆哮，不斷掙扎。下秒黎朔用重型□□射爆了它的腦袋，讓這動靜徹底消停下去。

夏一南走進廁所內(nèi)，看了看喪尸身上的衣裝，又看了看書桌上的照片，說：“你剛把你夸贊的人的腦袋給弄爆了?！?/br>
黎朔配合地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

他倆又在上下幾個樓層搜刮，擊殺了幾只游蕩在此的喪尸，直到下午，裝載量就要達到上限。黎朔甚至還找到了一朵干玫瑰花，被特殊處理過，裝在真空的圓形玻璃球內(nèi)，明紅色的花瓣保持艷麗，直到今天。

這雖然不是什么生存物資，但要是帶回車站，還是會有幾個兵士愿意花大價錢買走的。

黎朔一路都把玻璃球拿在手里，邊走邊拋。這次任務(wù)完成得很順利，夜晚前肯定能回到地下，夏一南的心情好了不少，第一次帶了點輕松的語氣和他說：“打算賣掉，還是打算送給誰??？”

“誰知道呢?！崩杷氛f，忽而拉住了他，“你看。”

他們正站在二十樓的邊緣，再往上的樓層損毀得太嚴重，已經(jīng)上不去了。

這里的墻壁破了一個大洞，大半個走廊都暴露在外，被暮色覆蓋，看的見一半幽燧一半淡紅的穹頂，看的見大半南城區(qū)蛛網(wǎng)般的街道。

風從遠處黑色的山峰上俯沖，繞過破敗的廢墟，吹動了茂盛的草木，呼呼掠過他們身邊，仿佛灌滿整個城池。太陽就要落山了，遠處半截危樓成了剪影，屹立在荒城中。

這么看去，孤寂感會油然而生，全世界好似只有他們兩人。

身后傳來罐頭開啟的聲音，黎朔還是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海鮮罐頭。他走到極邊緣的地方，坐下，感慨說：“快過來，這真是吃晚飯的好地方?！?/br>
夏一南猶豫了一下，坐到了他身邊，接過那個剛開好的罐頭。里頭有一汪渾濁的水，泡著已經(jīng)發(fā)白了的小蝦，聞起來有淡淡的怪異味道，好像消毒水與機油混在一起。

他正猶豫怎么吃，畢竟手上鎧甲看起來干凈，實際上不知沾過多少腦漿和腐爛物。旁邊黎朔已經(jīng)又開了一個罐頭，直接往嘴里倒。

他咀嚼完、下咽，才扭頭看到夏一南淡定的臉，還有眼中并不明顯、被盡力克制好的嫌棄。黎朔就說：“唉這個時候，你心里肯定又在說我粗野了。快吃吧，挺好吃的?！?/br>
他并不怎么在意地把空罐頭往樓下扔，不偏不倚砸到了某個奮力向上的喪尸腦袋，把辛苦爬了五樓的它給砸樓下去了，綻放出小小一朵泥塵花朵。

夏一南默不作聲，看著手中的罐頭，那里面的水也不知是什么成分，在陽光下竟然閃著多彩的光，讓他覺得好像四個天線寶寶融化在了里頭。

本來他該覺得作嘔的，可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了，餓急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傍晚的返航很重要，食物能帶來能量，他猶豫片刻，就學著黎朔的模樣，把汁水一起倒進了嘴里。

剛?cè)肟跁r，他覺得自己在喝防腐劑，蝦rou吃起來半點味道沒有，被泡爛得差不多了，咀嚼起來也沒勁。好不容易等到味蕾麻木了，他和著水胡亂咽了下去，算是完成了這個艱難的任務(wù)。

黎朔看他表情，已經(jīng)大笑起來：“是不是很好吃？”他扭頭咳了幾聲，顯然味道又反上來了。

夏一南這回終于忍不住，說：“你到底有多幼稚？”剛說完就感覺一股味道上來了，他忍了一會，才沒反胃吐出來。

“這種罐頭技術(shù)還是到位的，”黎朔邊咳邊說，“至少不會食物中毒。”

接下來開的魚罐頭味道好了許多，至少吃上去，夏一南明確知道這是一條魚。罐頭里上下疊著兩條魚，兩人分別拎著魚尾，揪著魚頭，把那些松散掛在魚骨頭上的rou給吃干凈了。

隨后那罐頭又被黎朔當成了投擲武器。他半瞇著眼，瞄準不遠處正在爬過來的感染者。罐頭在他手中被攥成了一團，隨后如炮彈出膛般，直接將喪尸的腰截斷了一半，打飛了出去。

黎朔吹了聲口哨，得意地攬著夏一南：“怎樣，帥不帥？”

夏一南出于禮貌，嗯了聲，他就更加眉飛色舞了，無關(guān)痛癢地扯淡著，絲毫不在意他的聽眾反應(yīng)平淡。

終于歇息一會時，余輝映得他側(cè)臉線條硬朗，隱去了不少玩世不恭，勉強看上去像個隨時準備死斗的戰(zhàn)士。

很快返回的時間到了，兩人下了樓，在小隊分散開的地方，與其他人匯合。雖然今天沒遇到獸群，但收獲很豐盛。除了罐頭和壓縮食物，他們還找到了幾袋厚實的舊衣服，可以穿在身上等冬日御寒，或是加厚地鋪，遠離冰涼的地板。

待到遠處山脈吞噬掉大半的夕陽，他們接近了安全門。通訊器也是在此時響起的，調(diào)配員在其中的聲音清亮而冷靜：“03小隊，聽得到么？完畢。”

“聽得到，完畢?！崩杷坊卦挕?/br>
“緊急情況，囚犯na073正在你們附近，危險級別為無武裝，請立即執(zhí)行追捕行動。建議處置：處刑。完畢?！?/br>
“收到。完畢?！蓖ㄓ嵄磺袛嗔耍杷穱@口氣，“我就說那幫老頭子弄的監(jiān)獄，遲早有天會被攻破，那都是什么破爛設(shè)計啊?！?/br>
na073的具體坐標已經(jīng)顯示在視線的右上角，黎朔率先往那方向走去，拍拍夏一南：“走吧，別拖到太晚?！?/br>
“嗯?！毕囊荒宵c頭，跟了上去。

他的手心忽而有些發(fā)汗，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獵殺就要開始了。

不同于那些行動緩慢的腐尸，對方是活生生的人類。既然是越獄者，那便不用講什么道德仁義了。在這一刻，他甚至不介意于夜晚行走在街道上。

夕陽徹底墜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