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0
漫不經心地說,“突然有天一個人告訴你,他要搞革命了,所以你的這個城市已經被其他地方孤立,你在之后很久就只能待在這里,還因此被卷進了戰(zhàn)爭里頭。那記住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要看情況吧。”那時我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衫,準備告別,“比如說,他搞的是什么革命?”“很難以形容,但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那種?!边@次夏先生笑了笑,“所以其他人都很好,都有自己戰(zhàn)斗的理由,只有他沒有,是個湊熱鬧的?!?/br>這次我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其實我感覺,你說的每一次主角都是同個人。他是你的朋友嗎,總感覺你很不喜歡他?!?/br>“大概吧?!毕南壬f,把書又翻了一頁。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他大概并不是真的想和我討論。所以的問題他心中都有既定答案了,不論我回答什么,都不會改變。他也許是想和別人傾訴什么,只是我顯然不是合格的對象。那些理論,那些他構造的世界,實在太難以想象,不是一個普通工人能夠理解的。這些年的相處,他不是一個容易敞開胸懷的人,因為直到今天我還對他的過去全然無知。那他這種人,到底獨處了多久,才會有這樣述說的欲望呢?大概漫長到沒辦法想象吧。日子仍然在一天天向前,他再次脫下自己的灰色風衣,穿上西裝時是我的婚禮上。伊莎貝爾聽聞了那些傳說,始終不敢太靠近他,還勸說我不要和他繼續(xù)打交道了,而這點是我唯一沒聽她建議的一次。我后來由于健康問題,被迫離開了工廠,在其他地方靠著聯盟語的知識,找到了一份翻譯工作。雖然薪水不高,但是能維持生活,這是我之前從沒想過的。又過了幾年,改革開始發(fā)生在英不落。雇傭的童工和過量的勞動開始被所有人反對,很快工廠里的衛(wèi)生條件開始被改變,新的標準被指定,保證所有人能在良好環(huán)境下,進行正常工作。那時法案提出,游行四處都有。有一次夏先生見到那些厲聲抗議的人,某種溫和席卷了他的眼眸。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緒,相比之下,他之前的溫和笑容都太疏離了。大概、大概又是什么過去的故事,突然觸動了他吧。在我和他相識的第二十年,我又在黃昏來到他的木屋。出乎我意料的是,屋內空無一人。我試圖在周圍尋找,接近晚上的時候,山上有濃厚的霧氣涌下,帶著深入骨髓的冰冷。在山腳下,我聽見了極為沉悶的、猶如雷鳴一樣的吼聲。在最開始,我以為是外出捕食的熊。但后來那聲音又變成了尖利的嚎叫,像是群狼,又好像巨象。在遠處山頂的霧氣里,有隱約的身影在緩慢移動,每邁一步都地動山搖。它實在太龐大了,高聳的群山只大概在它胸部,于是我能看見它龐大的頭部在轉動,長長的象鼻舞動在云霧間,發(fā)出沉悶的吼聲。我沒有清晰看到它的樣貌,只能看見一個輪廓,可光是這樣,那種喪失理智的感覺就來了,比前次不知道猛烈多少遍。我感覺胃部在瘋狂膨脹,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涌上喉間,帶著甜腥的血味。每寸血管都開始燃燒了,大腦被刺痛感就要攪爛,我看見一些詭異的眼睛密密麻麻,就要浮現在視野內。但有只手輕輕遮住了我的眼睛,然后那人扶著我的肩膀,把我轉了過來,隨后松開手。那是夏先生,他用和往常無差的語氣說:“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br>“等等,”我下意識抓住他,“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那是究竟什么東西?”夏先生沉默了一會:“它是什么你不該知道,我只能告訴你,它叫昌格納·方庚,是一些人崇拜的象神?!?/br>最后我跌跌撞撞離開時,還能聽見它的可怕吼聲。夏先生一個人上了山,層層云霧淹沒住他灰色的背影。第二天下午,我在木屋里又看見了他。這次他身上帶了些傷,用繃帶纏著,這是我除了刻下文字外,第一次見到他受傷。同樣,這些看上去極為嚴重的傷,沒過兩天就好了。那個象神不見了,我不知道它下落如何,也再也沒見過它。我和夏先生的離別,發(fā)生在相識的第三十三年。從相識到現在,他的容貌一點都沒有變化。那時我已經放棄思考,他究竟是怎么樣的存在。年紀也讓我無法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去厚厚的書籍,所以大部分時候,我只是在他家坐一坐,喝點茶就走。所以有一天,他告訴我要離開的時候,我感覺難以置信。“你要去哪?”我問。“不知道?!彼卮?,“但是不會回來了。加斯帕爾,”他最后拍拍我的肩,“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是該好好珍惜的時光?!?/br>我想起頻頻穿插在筆記里的畫,那是一座燈塔,站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中,旁邊是盤旋的鳥類。夏先生的畫功不算很好,只有這個畫的活靈活現,就像見過無數次一樣。我毫無根據地猜測,他應該是要回去那里了。還有他在手上刻下的字,過了多年我終于知道那是一個名字,可究竟是誰,又去了哪里,我全然無知。就像我不知道在手寫的詩稿,為什么少了后面半截,他一直等著的人為什么沒回來告訴他。這個身著灰衣的旅者不知何時來到英不落的山腳,又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他。我送他上了山,見到了后頭的山谷,數年前這里還有象神留下的巨大痕跡,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外頭下著細小的雨,水汽從繞谷的河川里裊裊升騰,被天色壓得暗沉。群山云霧纏繞,纏住了夕日最后一抹光。陰暗的潮濕爬上他的灰色風衣,他只帶了不多的筆記,出了木屋,執(zhí)著明黃色的燈,在這樣的黃昏向遠山深處行去。第95章孤狼(1)“這里是指揮中心,我是調度員284532,今后將負責你的航行?!蓖ㄓ嵪到y里傳來聲音,“請匯報你目前的情況。”足以讓人眼花繚亂的表盤與數值在眼前,夏一南緩緩把拉桿推到盡頭:“機體一切正常,正在進入超光速航行?!?/br>“好的?!闭{度員回答,“如果有任何異常,及時上報?!?/br>單人飛船正穿梭過浩瀚的宇宙,作為燃料的“信”在噴薄而出,在真空里綻放奇異的淡藍色。周圍沒有任何的友軍,就連最近的艦隊,與他也有數光年的距離。這是一場沒有目的的航行,人類剛邁向太空,正尋找宜居的星球。但大型艦隊不適合這種搜尋,在資源日漸消耗下,終于派出幾隊兵士駕駛飛船,前往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