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這會(huì)兒，他們哪還有心思為難郁明，只想李皎趕緊把郁明帶走，不要再折磨他們了。

    郁明半愿意，半不愿意吧。

    李皎管他愿不愿意呢，推開了郁明，端然入座。眾郎重新坐好，心中不安，祈禱這對夫妻，有那么一個(gè)人正常些，不要都這么不靠譜。在眾人炯炯有神的注視期盼下，李皎橫笛于唇邊，一聲吹出。

    尖銳呼嘯聲再次驚起飛鳥！

    眾人惶恐捂耳，重新趴會(huì)了案下。他們瑟瑟發(fā)抖，雙眼含淚，哆哆嗦嗦：“殿殿殿殿下……”

    郁明：“哈哈哈！”

    他拍著膝蓋放聲大笑，手?jǐn)堊∑拮拥募纾戳藘上?。他目中含笑，微有熱意，充滿欣慰地看李皎。他滿眼寫滿了對李皎的贊賞：不錯(cuò)不錯(cuò)！

    李皎手忙腳亂地停下了吹笛，那聲音也把她嚇了一跳。她濕紅了眼睛，偏偏她夫君還那么不靠譜地鼓勵(lì)她，李皎紅著腮幫，非常地不好意思：“見諒見諒，我試試音……這玉笛，音色不太對……”

    眾人露出痛苦卻堅(jiān)強(qiáng)的笑容：“原、原來如此……”

    他們不知道，當(dāng)初李皎這笛子雕得就不太好，音色不對是多正常的事啊。

    郁明非常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匦蕾p李皎的吹笛聲，眾人惶恐不安地硬著頭皮欣賞。隔湖一屏風(fēng)，楊安面色幾變，博成君定然而望。楊嬰被侍女們攙扶著上了湖心島，向兩位兄長見禮。她大兄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她二兄對她友好一笑。楊嬰斂容，與他們一起看去。

    李皎坐于榻上，幾次試音后，漸漸摸索出了這只笛子的門道。她是靠譜的，很快重新吹奏，妙音飛出，眾人僵硬的臉色才紛紛放松。那女郎坐于榻木，廣袖長裙，玉笛在手，仙音縷縷。英俊的青年屈膝坐在榻下，手支下頜，專注地凝視妻子。

    九月風(fēng)清，綠葉紛落，飄了兩人一肩。

    落落然，二人似神仙眷侶般好看。

    博成君微怔，睫毛顫一下，落下遮住眼中神色。

    笛聲在眾人耳邊飄蕩，比郁明之前的胡吹何止高了一招！數(shù)音圍繞一音飛揚(yáng)，如流水般環(huán)繞。它們高低起伏，連綿反復(fù)。千萬音聲回歸一音，如千萬想念回復(fù)一心。笛聲遮天蔽日，追逐日光。它們滔滔不絕，過千山，趟萬水，成波濤洶涌、前仆后繼之勢。那么多的追隨，那么多的反復(fù)，那么多的回蕩……

    伴隨無數(shù)歡喜，無數(shù)周轉(zhuǎn)，無數(shù)流連……

    聽笛聲的郎君們不自覺地站起，盯著李皎，盯著李皎口邊的玉笛。當(dāng)?shù)崖曣┤欢箷r(shí)，眾人耳邊卻還回蕩著那曼妙笛聲。

    何等仙樂！

    李皎站起，郁明跟她起身。

    明珠立在兩人身后，將兩邊人的反應(yīng)收于眼底。她露出笑容，很欣慰長公主殿下用笛聲征服了這些人。

    李皎對眾人一欠身：“時(shí)日不早，我夫妻先行告退了。”

    眾郎君漸次回禮。

    郁明和李皎在仆從的領(lǐng)路下，往前走去。他們走過郎君們，郎君紛紛讓路。流水潺潺，湖心有屏風(fēng)，屏風(fēng)在此時(shí)被撤去，其后楊氏兄妹三人，望著沿岸而走的郁明夫妻。

    郁明和李皎，與楊家兄妹們隔湖擦肩。李皎目不斜視，長公主的架子擺得很大。那邊郎君女郎們欠身，郁明側(cè)過臉，擦肩時(shí)，他深深望一眼博成君。時(shí)間在擦過的這一瞬變得緩慢，湖水生波，落花拂躍，郁明和博成君二人側(cè)頭，將對方的一眉一眼都看得清晰無比。

    博成君面色頹然，握緊拳頭。

    郁明收回了目光，問李皎：“你這吹的是什么，有名字嗎？”

    李皎答：“有啊，相見歡?！?/br>
    郁明重復(fù)一遍：“相見歡?！?/br>
    他微笑：“確實(shí)，相見甚歡！你回去教我吹吧。”

    李皎的聲音很輕，只有她夫君一人能聽到。郁明的聲音卻帶內(nèi)力，傳到了楊氏兄妹耳中。博成君怔怔然，看李皎從頭到尾也沒有看向這邊。他心知兄長的算計(jì)，惹怒了李皎。李皎如今只當(dāng)作不知，已是頗有涵養(yǎng)。

    相見歡……

    相見何等歡喜！

    那相見歡，說的是郁明和李皎。

    卻和博成君無關(guān)了。

    楊家的宴席在長公主殿下離去后，倉促結(jié)束。李皎雖沒有查到底，那宴席，卻到底讓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事后數(shù)日，她都在查楊氏的宗卷，被郁明發(fā)覺。郁明后知后覺：“你那日參宴，并不是想見博成君，而是為了查楊氏？”

    李皎：“我都不知博成君會(huì)出現(xiàn)，我怎么可能專程去找他？”

    郁明心中歡喜，卻又笑而不語了。他去尋明珠，從明珠那里，得知李皎對楊氏的懷疑，心中更為放心，又不覺心動(dòng)。他不太管李皎的事情，但看李皎日夜cao勞，卻也想幫李皎做點(diǎn)什么……

    長夜漫漫，李皎沉沉入睡，身側(cè)睡著郁明。聽到妻子輕緩的呼吸聲，郁明驟然睜眼起身。他小心無比地越過兩人之間由無數(shù)枕頭擺成的“楚漢線”，跨過李皎。那楚漢線分明，夫妻二人雖睡一床，到底誰也不碰睡。

    而郁明每看一眼楚漢線，就心塞一分。

    他睡個(gè)覺，都抱不成老婆……但有這楚漢線，李皎才答應(yīng)讓他睡床。他能怎么辦？

    郁明冷哼一聲：他遲早有一天，把這“楚漢線”拆了！

    但是現(xiàn)在，郁明只能先爬過楚漢線，跳下了床，穿上衣服。他動(dòng)作極輕，沒有吵醒李皎，開門出去。郁明跳上墻頭，憑借對公主府上扈從巡邏的熟悉，從公主府中出去，一路往楊家縱去。

    他倒要看看，楊家在籌謀什么！

    已入深夜，楊家大都燈火暗下，只有一屋亮著燈。博成君垂坐案頭，他兄長推門而入，淡問：“反省得如何了？那日的教訓(xùn)，你有沒有吸取？”

    博成君不言不語。

    楊安知二弟心性，知二弟對自己不滿。他哂笑一聲，心想若非長公主殿下逼得這么緊，我又何必把你叫回來？

    他甩袖入座，忽然提起一事：“你可還記得，三妹出身西域的事？”

    博成君：“……兄長何意？”

    他慢慢抬起頭。

    屋檐上，一瓦掀開，郁明蹲在瓦上，聽到房中楊大郎的說話聲，心里一咯噔——楊三娘子出身西域？

    李皎……似就是要證明楊三娘子與長安女郎的不同啊……

    ☆、第65章 1.1.1

    數(shù)盞明燈高亮，光呈冷調(diào), 浮在窗子上。窗上所映黑影修長, 兩位青年一坐一立。屋外起了寒霜, 結(jié)成一層雪白色，覆天漫地。楊家扈從來回巡邏, 郁明躡手躡腳地繞開他們，越過數(shù)個(gè)院子，輕盈無比地落于書房屋檐上。此時(shí)雖夜暗, 時(shí)辰卻并未太晚。李皎因懷孕癡睡的緣故早眠，郁明便也跟著一起睡。但楊家這時(shí)候無人入睡，郁明掀開屋檐上的一片碎瓦, 明光從下方透出, 青年俯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