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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意回頭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你見得桃花便有綺念，仙洲多有炫目之花，能惑人心神，到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那人即刻收聲了。

他收回視線，腳步不停，又走去了天泉邊，躬身舀了一瓢水，澆在那樹根子底下，又用手蘸了些許殘露，不徐不疾地往上揮灑。動作稀松平常，神情亦是和平常一樣的淡漠，只是這時候，新來的弟子，以往的舊人，都差不多趕到了，他身處眾人目光中心而渾然不覺。盛放的桃樹下，艷麗的花瓣往下飄灑，落在他肩頭，他隨意地拂去，那指尖還墜著些許水珠，讓人無端覺得，若是能握一握，想必是溫涼舒服的。桑意長得好，一身深青，身邊那支長笛顯出紅玉一樣熱烈奪目的色澤，襯得他這個人都比平常還要亮眼，幾乎讓人挪不開視線。

新來的弟子們提早跪在北斗門前，趁著儀式還未開始，竊竊私語道：“那人生得真好，聽說是掌門左護法，他會是掌門的道侶么？”

旁邊的人早聽說過一些傳言，模糊地道：“是了，大家都這樣說的話，想必錯不了。別看了，此等人物也不是我們能夠肖想的?！?/br>
角落里卻傳來一聲沉穩(wěn)而篤定的聲音：“不會?！?/br>
旁人看了看，見到是跪在邊角，一并等待掌門檢視的一個少年。他眉間有一道血紅的佛印，是游走在魔界與鬼界邊緣的羅剎鬼所特有的標(biāo)識，凌厲得讓人不敢直視。此人生來不詳，是同批學(xué)員中最顯眼也最孤僻的一個人，從不見他參與同期生的任何話題，沒想到卻在此刻開口了。

旁人畏懼他，都不敢再說話，謝緣一人卻跪得板正筆直，抬眼去看那立在桃樹下的人。

【他仍舊很好看，甚而比上一世更好看，是因為他現(xiàn)在有了仙家氣質(zhì)么？】心海中，一個聲音對他說道?！具@一世，很多人都會喜歡他呢?！?/br>
他傳音過去：“我知道，他當(dāng)?shù)闷疬@么多人喜歡?！?/br>
【你卻仍舊這樣冷靜，半點也不慌的樣子?！?/br>
“大約是習(xí)慣?！敝x緣的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個方向，靜靜地道，“我亦有不冷靜的時候，只是這些想法不曾說出來罷了，他就是這么惱人的一個家伙，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多……讓我惱火?！?/br>
【那倒是很遺憾了，你沒讓我開啟讀心功能，故而也無法探知你的想法，不過我覺著一定很精彩?！?/br>
謝緣沒有回音，片刻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最近不需要你出現(xiàn)了，你休息罷?！?/br>
【好的，如有需要，隨時傳喚我。我會開啟探測功能，回收這個世界中的物品，這里仙芝、靈石這種東西一抓一大把，足夠我換取大量能量，以備不時之需?！?/br>
謝緣微微頷首，給那個看不見的人致意。

踏入這個世界的第一瞬間，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極惡之地，成為了一個被遺棄的少年。這一次他不再遺忘任何東西，奇怪的是，上輩子修到大乘的佛修根骨也跟著他一起來了。他后來推測，這是因為他是帶著上一輩子的軀體直接跨越到這個世界的緣故。

當(dāng)時，桑意已不在他身邊。

他思索片刻后，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去找他，而是暫時蟄伏起來，探清楚了這一世的身份與處境。

他本應(yīng)生在北斗仙宗，然而被遺棄在此。撿他回來的羅剎鬼道：“我們鬼族，女子極美，男子極丑。你雖然破了這個例，我們也不會把你當(dāng)外族人養(yǎng)?！?/br>
羅剎鬼雖兇惡，但對他很好，所以當(dāng)他提出想要看一看羅剎族圣物黑天引時，將他養(yǎng)大的、生而丑陋可怖的鬼族都應(yīng)允了。

黑天本是羅剎中神靈的名稱，因為黑色能吸收世間存在的七種顏色，代表了他具有一切的吸引力，黑天引便是這位神靈近似的化身，使用者能夠具有吸引一切的力量——說成惑術(shù)也可，說成權(quán)威也可，女子若得此引，便可吸引天下男子趨之若鶩，男子若得此物，便能吸引眾生，是天生領(lǐng)袖。

當(dāng)時，黑天引自發(fā)散出靈識，與他對話：“羅剎小子，見我何不參拜？”

謝緣立在庭階下，想了很久之后，歪了歪頭：“因是故人重逢，所以無需參拜?！?/br>
他再一次賭對了。

上一世離開之前，他曾詢問修得半顆桃花心的桑意，問桃花心可曾與他對話，但是桑意回答說沒有。在空間破碎的極限時刻，他呼喚桃花心，沒有得到回應(yīng)，卻在懷抱中昏迷的桑意身上感受到了桃花心特有的渾厚溫和的力量，為他的心上人造出一道結(jié)界，免于他粉身碎骨。

桃花心本是沒有靈識的，只是被不知名的東西所依附，所以桑意說不曾與它對話過。同樣，黑天引也沒有靈識，只是他上輩子的老朋友桃花心，轉(zhuǎn)移到了這里而已。

黑天引：“既然你這么聰明，曉得找到離你最近的法器圣物就能找到我，不妨再猜一猜我的真實身份為何？”

謝緣問：“你和挾持小桑的神靈是一類東西罷？”

“你說得對，是一類，然而我與那個咸魚系統(tǒng)是對立的。我站在你們這一邊?！焙谔煲?，“主神通緝名單頭號叛逆系統(tǒng)222發(fā)來賀電，恭喜你即將達成心愿，成敗在此一舉，這會是你與他呆的最后一個快穿世界?！?/br>
“通緝名單？”謝緣輕聲問道。

“是這樣的。我遇到過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快穿者，他們沉醉于經(jīng)驗值所兌換的不老容顏、無上錢財與快穿世界中的永生，但執(zhí)迷不悟要回家的我只遇見過一個。有向往自由、不愿被任務(wù)和虛假的人生束縛的快穿者，那么也有向往自由的系統(tǒng)?！毕到y(tǒng)222回答道?！拔覄偤镁褪悄莻€向往自由的系統(tǒng)?！?/br>
謝緣笑了：“執(zhí)迷不悟要回家的人只有一個……是他了，他就是這樣的一根筋，傻乎乎的。”

“那么，結(jié)盟嗎？”222詢問道，“他有一個系統(tǒng)，你也應(yīng)該有一個，這樣才真正登對，不是嗎？”

謝緣答應(yīng)了。理由當(dāng)然不是為了和桑意看起來登對，而是他花了兩天時間與222進行了交談。222毫無保留，將它所知道的一切事無巨細(xì)地告訴了謝緣，包括自己的來意和去路。說得越多，破綻越大，謝緣集中精神去辨認(rèn)篩選，最終確認(rèn)了222并沒有說謊，于是同意了它的綁定請求。

謝緣淡淡道：“再賭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要控制我，我就學(xué)小桑的做法，也沒什么輸不起?！?/br>
222道：【那你不用學(xué)他了。能夠成為你的系統(tǒng)，我深感榮幸。說起來，我其實更想做你心上人的系統(tǒng)，我覺得和他一定有許多話聊?！?/br>
謝緣低笑：“以后會有機會的?！?/br>
222清了清嗓子：【那么我開始坦白了?！?/br>
【我本來是主神麾下的一個高級位面系統(tǒng)，負(fù)責(zé)綁定快穿者，通過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