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自己。

一時間，左天行自己都覺得沒有什么意思。

那些事早已遠(yuǎn)去，如今的凈涪和他已經(jīng)沒有了血緣上的關(guān)系，當(dāng)年皇甫成和他鬧到那種程度，也不全都是皇甫成的錯，他自己也有責(zé)任，再加上玩弄他們于鼓掌之中的世事……

左天行抬起視線，正對上凈涪那雙幽深淵暗的眼眸，心中更是意興闌珊。

今天他其實(shí)不該來的……

左天行心中也明白，但他也只是無聲一嘆，臉上便顯出了幾分關(guān)切，“看樣貌，他和你有幾分相似啊……你的弟弟？是魔傀宗的人動的手？他無事了么？”

凈涪無意義地笑了一下，視線再度在周圍晃過一圈，回到左天行身上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回答，只是略略挑了眉。

這酒樓上下一片寂靜，就只得左天行一個人唱獨(dú)角戲，可他似乎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寂寞，看著凈涪的反應(yīng)，他反倒又來了幾分興致。

“我倒是沒有想到凈涪師弟你還有一個弟弟。他如今多大了？叫什么？什么時候拉出來也好讓我見見？”

這樣話叨的左天行，想來便連楊姝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是外人？

當(dāng)下這酒樓的二層就更靜了，靜到除了左天行的聲音外，還能聽到這樓上樓下無數(shù)眼球跌落地面的聲音。

凈涪也沒想到左天行居然會是這樣應(yīng)對。他掏出那個木偶小人，其實(shí)也是要告訴看著這里的道門魔門諸人，他這番出手不過是回?fù)?，首先對人出手的，是魔門的魔傀宗。

不管是誰，真要以大欺小欺負(fù)程沛，就莫怪他出手找回來。

至于坐在他面前的左天行，他看到這個木偶小人，又看到不遠(yuǎn)處那個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卻又袖手旁觀幾乎是樂見其成的蘇千媚，自然就知道凈涪的潛臺詞是什么。

凈涪看了左天行一眼，重新收起那個木偶小人，再不去聽左天行都在嘮嘮叨叨的說些什么，站起身來，向著左天行合十稽首一禮，便就轉(zhuǎn)身，向著樓梯走出。

左天行見凈涪站起身，待要意思意思地再說上幾句，又見凈涪向他合十行禮，他也就連忙噤聲，同樣站起身來，還了凈涪一禮。

看見凈涪漸漸走遠(yuǎn)，蘇千媚終于吐出一口悶氣。她微抿朱唇，看了左天行一眼，漆黑有神閃著柔潤水光的大眼睛眨了眨，便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稍微理了理衣服，便就要往左天行那邊去。

可她根本沒有想到，她才剛往那邊邁出一步，就又聽得左天行嘀嘀咕咕地說得幾句什么“哎呀，他這就回去了”“真是無趣”“還不如回去修煉呢”，然后就跟在凈涪后腳走了。

走了……

蘇千媚看著左天行不快不慢但轉(zhuǎn)眼就走到樓梯口，不一會兒就走到樓下的身影，一時尷尬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反應(yīng)。

凈涪雖然早就已經(jīng)走出了酒樓的范圍，更是走到了街頭，但酒樓里發(fā)生的那一幕卻也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饒是他，那低垂的眼底也極其迅速地閃過一絲笑意。

雖然仍然有不少目光追隨，但凈涪一路通行無阻地回到了妙音寺的莊園。

他推開門，凈元沙彌便從大門側(cè)旁的那一間小室里探出頭來，看見凈涪，他連忙站起身，雙手合十一禮，道：“凈涪師弟，你回來了啊?！?/br>
凈涪也在原地站定，向著凈元沙彌合十還禮。

凈元沙彌上下掃視了他一番，見他僧袍整潔，面色紅潤，氣息圓潤，根本就和他剛剛出去的時候一般無二，完全看不出什么戰(zhàn)斗的跡象，雖然有些狐疑，但見到完整安好的凈涪，凈元沙彌還是松了一口氣。

“凈涪師弟，那程家小施主已經(jīng)送到了你的禪院那邊了。清沐師伯也檢查過了，沒有什么大礙。雖然昏睡至今也未曾清醒，但那是因?yàn)樗贿h(yuǎn)超他修為的修士鎮(zhèn)壓，精神損耗太多的緣故，等他恢復(fù)了精神之后，自然而然就會醒過來的?！?/br>
凈元沙彌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你不用擔(dān)心?！?/br>
對于凈元沙彌的寬慰，凈涪只是無聲點(diǎn)頭，又是合十一禮謝過。

“不用不用……”凈元沙彌連連擺手，連忙又催著凈涪回禪院，“師弟你快回去吧，指不定現(xiàn)在程家小施主已經(jīng)醒過來了呢?！?/br>
凈涪點(diǎn)頭，合十一禮別過凈元沙彌，回自己的禪院去。

凈元沙彌看著凈涪沙彌的背影，晃了晃腦袋，一邊重新在自己的蒲團(tuán)上坐了，一邊暗自嘀咕道：“那程家小施主果然不愧是凈涪師弟的弟弟，一樣的天資出眾……不過煉氣期大圓滿的修為而已，居然就能在半步金丹的魔傀宗修士手下?lián)芜^一炷香……”

其實(shí)早在程沛剛剛走到妙音寺莊園不遠(yuǎn)處的時候，凈元沙彌就已經(jīng)知道。畢竟一個小小少年，那般急慌慌地往他們這莊園走來，恍似逃命一樣的，凈元沙彌如何能不知道？

如果是換了別的地方，也許守門的弟子就將這件事壓下去，權(quán)當(dāng)沒有這回事了。但這里是妙音寺的莊園，出家人慈悲為懷，有人上門求救，凈元沙彌就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更何況十年前在這萬竹城中，凈涪師弟也曾經(jīng)被魔門的人擄掠。同樣的遭遇，凈元沙彌理所當(dāng)然的就要出手。

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他的身邊就已經(jīng)站了一個凈涪。

凈涪攔下了他。

兩人就在這一間小室里看著那程沛艱難應(yīng)對敵人，一直到程沛倒下，凈涪請了凈元沙彌將門外的程沛送到清沐禪師那邊，然后才自己出門去的。

凈元沙彌想得一陣，不免又想起自己的家人，心底也暗自琢磨：也許等這一次竹海靈會結(jié)束之后，可以回家去看看？

凈元沙彌的想法幾乎都已經(jīng)掛到了臉上，清沐禪師只看了一眼，便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清沐禪師又看了一眼回到了正在推門進(jìn)屋的凈涪，同樣看見長榻上皺著眉昏睡的程沛，心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凈涪不知清沐禪師到底在為什么發(fā)愁，他進(jìn)了屋后，走到床榻上看了兩眼，便退出云房，在外間的佛龕前坐了，盤膝閉目入定。

這一日的晚課結(jié)束后，清沐禪師將凈涪留了下來。

看著垂首站立在自己身前的凈涪沙彌，清沐禪師又是一嘆，微微垂下眼瞼，道：“凈涪師侄……”

清沐禪師只是叫了這么一聲，那些明明已經(jīng)想好甚至都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卻愣是沒能出口，只能沉默。

凈涪抬頭看了清沐禪師一眼，心中卻也清楚清沐禪師到底要說的是什么。

無非就是程沛對他的依賴不像是一個小孩對自幼分離的兄長的態(tài)度，而這位禪師看出了他與程家有不少來往，想要提點(diǎn)他注意而已。

凈涪向著清沐禪師合十一禮，隨后一只手往上抬起，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