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若說沒有緣由，誰信？

凈涪看得久了，兼之隨著他的修為進展，他眉心處的那一只法眼所能看見的東西越漸清晰，慢慢的也有了明悟。

這凈古沙彌和小四兒之間，怕是存在前世因緣。

前世因緣……

隔了一世的因緣，比之此世因緣來說，本就更加難以揣度，難以化解。更何況，現(xiàn)在凈懷沙彌的因緣業(yè)障也牽扯了進去。

此般種種因緣糾纏摻雜……

凈涪眼底升起一抹流光，又在誰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悄然隱去。

可真是有趣極了。

凈涪作為旁人或許能夠端坐釣魚臺，但凈古沙彌作為當事人，或者說，是這一潭子深水里的那一尾魚，卻做不到凈涪這般的閑逸。

他甚至連自己的心境如何都沒有心思去理會，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反復翻滾，刺激得他腦袋發(fā)疼。

‘小四兒被人帶走了……’

對凈懷沙彌沉默的不滿，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化作了凈古沙彌眼底的漠然。

他再一次開口問道：“那是誰?！?/br>
凈懷沙彌看著凈古沙彌的眼睛，細細吸了一口氣，道：“秦和。”

僅僅得到這么一個陌生的名字，凈古沙彌哪兒會滿意？

他也不費心思去想這個名字代表了什么，仍舊直直地望著凈懷沙彌。

倒是一旁的凈蘇沙彌頓了一頓，插話道：“秦和……是那個秦和嗎？”

凈懷沙彌點了點頭。

凈蘇沙彌這下是真的皺眉了：“可是那個秦和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凈懷沙彌仍然點頭。

凈古沙彌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耐心去和凈懷沙彌玩沉默了，他猛地轉(zhuǎn)頭，死死地盯住了凈蘇沙彌。

凈涪在一旁，聽見秦和的名字，完全不吃驚。他眉心處的法眼微微發(fā)燙，將凈懷和凈古兩位沙彌身上因果線的波動全都收入眼底。

這些信息乃至這些記憶，最后都會化作凈涪的底蘊，成為凈涪腳下的階梯，為凈涪鋪出通往遠方的大道。

凈蘇沙彌今天還是第一次對上凈懷沙彌的眼睛，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理解了凈懷沙彌的沉默。

作為一起從妙音寺里走出的同伴，除了凈涪這個沉默又獨特的師弟外，他們?nèi)俗顬槭煜ぁ?/br>
在他的記憶里，凈古沙彌不是這個樣子的。

凈古沙彌眉眼常帶笑意，笑容干凈柔和，眼底雖說不上不染塵埃，但也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木然陰霾。

凈蘇沙彌不由得重重地垂下眼瞼，不去看凈古沙彌的眼睛，口中卻將秦和的事情簡略快速地說來。

“秦和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位散修。他修為薄弱，卻在符之一道上很有天賦?！?/br>
“因為他畫出的符比之旁人要好，所以他在散修中也頗有幾分名望?！?/br>
“但后來卻傳出他以人為符，禍害凡俗百姓?！?/br>
“當時就被凈懷師兄撞上……”

“再后來，就傳出了秦和的死訊……”

凈蘇沙彌邊說著，也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睛來。但他并不去看凈古沙彌，而是視線一偏，落在了另一側(cè)的凈懷沙彌身上。

凈古沙彌也轉(zhuǎn)了眼睛望去。

凈懷沙彌一直就垂了眼瞼站在那里，手里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手腕上的佛珠。

察覺到諸位師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凈懷沙彌淡淡地掀開眼瞼，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當時我領(lǐng)了寺里任務(wù)外出，和秦和有過一段交情?！?/br>
他頓得一頓，然后才道：“后來我完成任務(wù)后，在他洞府歇腳，卻發(fā)現(xiàn)了這事……”

“我要阻止他，他卻不愿。我與他相抗之下，他力有不逮，身受重傷，最后因為錯手，命喪在那些被他關(guān)入洞府里的凡俗百姓手上……”

凈懷沙彌再度伸出手，顯化出那一道湛青的道光。

這道道光靈光清湛，通透剔凈，不見半點血腥。然而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樣的一道道光，沾滿了那些凡俗百姓的血淚。

它周圍散逸的光芒靈動而秀美，幾可與陽光競秀?？蛇@一份秀美底下的陰影里，卻堆積著無法散去的怨恨。

凈懷沙彌看著它，眼底閃過他所看見的那一幕幕血腥景象。

一間占地三十畝有余的平地洞室，一半有余的地方被押滿了人的木籠堆滿，中間是一個寬大而平整的鐵床，鐵床上躺著一個被剖開了肚皮露出五臟卻仍留了一口氣未曾斷去的秀美姑娘。而另一側(cè)，卻又一個個鐵鉤掛滿了人皮。人皮的下方，又有一張張木板盛放著還帶著血腥氣的血rou。

凈懷沙彌忍不住合十，低唱一聲佛號。

“南無阿彌陀佛?！?/br>
“秦和在符之一道上很有天賦，而比之天賦更重的，是他對符文的專研欲望。本來，這樣的一個修士，不管如何，只要他一步步踏實往前走，總能走到他想要去往的地方?！?/br>
“可是……秦和的欲望太盛?！?/br>
“他是五行靈根，靈根限制了他的修煉速度。”

饒是一直心憂小四兒的凈古沙彌，也不知不覺靜了下來，沉默地聽著凈懷沙彌的話。

就連凈古沙彌他，也猜到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凈古沙彌、凈蘇沙彌連帶著凈涪，都聽到了下文。

“符文一道上溯天地神文，他修為淺薄，哪怕再有天賦，也無法掌控更多的符文?！?/br>
“也許是他天資驚人腦中靈光一閃，也許是他心中欲望作祟，忽有一日，他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

凈懷沙彌停得一停，竟然在這當口上，唱了一段道門經(jīng)典的。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yǎng)萬物……”

然后，他又換了一小段。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他竟覺得，符文一道，在天，在地，亦在……”

“人?！?/br>
這話一落，這小巷里靜得就只剩下巷外頭行人的來往喧鬧聲。

許久之后，凈懷沙彌才又沉聲道：“于符之一道上，他確實是天縱其才。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些成果……”

凈古沙彌、凈蘇沙彌連帶著凈涪的目光都落在了凈懷沙彌攤開的手掌上那一道湛青的道光。

“這也是他研究出來的符文，他將之命名為人符?！?/br>
第229章秦姓老嫗

“人符的威力比之道門道符遠有不如，數(shù)目也極有限。但據(jù)他所說，這種處處比不得道符的人符，卻又有一樣道符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的好處……”

凈懷沙彌其實并不想要賣關(guān)子，但他還是停了一下，才往下繼續(xù)。

“人符，它可以為身無靈氣的凡俗百姓所用?！?/br>
符出于人，而用于人，稱為人符。

如果不去探尋這符的來歷，不去看這道符后面沾染著的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