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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神游去了。阿難尊者見得,悄然退出殿內(nèi)。他在殿門邊上站了一小會兒后,也真就轉(zhuǎn)身下了地府,去見地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領著諦聽將阿難尊者迎進殿中,兩人各自入座。阿難尊者知曉地藏王菩薩在地府中并非閑人,不敢多占用地藏王菩薩的時間,坐定之后就直接開口問地藏王菩薩道:“敢問地藏王尊者,你可聽說過一方名叫景浩界的小千世界?”地藏王菩薩笑著點頭,答道:“阿難尊者所想說的,我也都知道。”事實上,有神獸諦聽伴隨身側的地藏王菩薩,普天之下除卻幾方圣地之外,真少有什么事情、什么人是他不知道的。他頓了一頓,也提起了一件小往事。“說起來,那景浩界的凈涪比丘早年還曾通過我的本愿經(jīng)往地府送渡一些魂魄轉(zhuǎn)生呢?!?/br>阿難尊者點了點頭。地藏王菩薩往那小千世界看得一眼,也望定那位明顯正在明悟的年輕比丘,轉(zhuǎn)頭與阿難尊者贊道:“這是個好孩子,不日,或可與我等同席。”提及凈涪,哪怕是因為景浩界那點事情而心情不甚了了的阿難尊者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天上地下的那些人那些事,凈涪全不知道,也實無心窺探揣測,他的心田腦海,只有那一陣明悟越發(fā)的清晰明白。一路伴隨著走過一小段路途的人會散,便連身上、手上握著的持有的,其實也都會散,包括力量。當年的皇甫成,曾因天魔童子之故自爆,多年修持所成就的境界、力量乃至rou身、神魂,也都盡皆破碎。真正沉入永寂那一刻的感覺,縱是此刻,他已經(jīng)成為了凈涪,又再度擁有了rou身、神魂、力量、境界,也都還極其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記憶里,一刻未曾忘卻。最后歸入天地的時候,他甚至連自我意識都沒能保留。那生與死的最后,他在最后一刻剩下的,僅只有他的真靈。僅僅只有他的真靈。而到得他再度在母胎中清醒的時候,他還又擁有了rou身、魂魄。哪怕那個時候的rou身尚且還沒有真正的長成,魂魄也是一樣的虛弱飄渺。隨著他這一路走來,一路修持,和他再度獲得的rou身、魂魄一樣,他也重新?lián)碛辛肆α?,他徹底擺脫了那種軟弱無力的狀態(tài),又一次地站了起來。他得回了曾經(jīng)被他拿在手上的東西,而且還在向著更遠更高的地方邁進。可是,哪怕是這樣,當年被剝?nèi)ヒ磺兴械挠洃?、感覺,也始終還留在他的腦海里,時刻提醒著他。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像上一世那樣,死死地緊拽著自己手中的力量,饕鬄一樣地貪婪的想吞食更多,得到更多。他確實又一次落入到了弱小無力的時候,卻已經(jīng)放下了對力量的執(zhí)著。因為他知道啊,就像人群中總在聚散去留的人一樣,力量、修為,也都會有散去的時候,哪怕看起來,它確實始終都會在。如果說人是空,力量,也是空。這一刻,在程家院子里傳出的笑聲漸漸停了。凈涪佛身臉色平和,體悟著從凈涪本尊那邊傳來的明悟,也感受著那在他神魂里不停震顫的一十二片貝葉。這一十二片貝葉中,除卻一片尚且空白之外,剩余的一十一片貝葉葉片上盡皆有金色光芒升騰,鎏金文字跳躍。一首偈語在凈涪整個識海中響起。“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是空,情是空,緣是空,rou身是空,力量是空,修為是空,法也是空,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實?什么才是真?凈涪三身共享的識海世界里,那道紫色的本性靈光真正地顯了出來,就像它仿佛自凈涪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存在在那里的一樣。它也確實一直存在著,只是從始至終,少有被凈涪看得見的時候。唯一的那一次,還是當日凈涪在千佛法會上的那驚鴻一瞥。可是,當它真的映入人的眼睛里,讓人察覺到它的存在的時候,它就美得讓人不可或忘,讓人為它神繞魂牽。真的很美啊……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紫色靈光,自它誕生之初到世界終焉,它也始終都是這般模樣,停留在時間、空間之中,偶爾舒展,偶爾收卷,但再細看,卻又知道,它什么都沒有變化。美得令人窒息。不過哪怕這道本性靈光美得讓人心醉,凈涪此時也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因為它的出現(xiàn)不突兀,因為它一直就存在在那里,所以當它顯露出來的時候,也沒引起凈涪的注意。這會兒的凈涪,還在明悟之中。一切都會散,唯有自我永存。所以當他成為凈涪以后,他就偏離了他上一世所修行的天魔道,走在魔與佛的中間,修持他自己。他對世界的認知如斯堅固,所以一直以來,哪怕是著落在他身上的旁人的好意,他也都只是稍稍一側目,然后就權衡著回以他人同等的報酬。那年的沈安茹是,那年的程沛是,那年的凈音是,那年的清篤是,那年的清恒也是……所有的著落在他身上的善意,他都相應地回饋給他們同等的厚待。仿佛一場交易,一場買賣,而他哪怕亦是心有感觸,卻始終是水過無痕,未曾留有太多的痕跡。他就這樣二十年的走了過來,一直到他踏入童真心住。他其實也早有預感,知曉童真心住的自己,或許不能繼續(xù)他往常的作風。他把控不了他自己,以致于他會成為一個連他都不熟悉的他自己。那種不確定感,讓當時已經(jīng)站到了門檻邊上的他停了下來,一直駐足。哪怕為此,他心中生出了心魔,他也沒有再往前邁出一步。到得他真正的跨入了童真心住,他真正地停留在這一重境界,感受著那一種種或許不太明顯可確實存在的情緒波動,他才放下了那一顆悄悄提起來的心。童真心住的他,確實情緒波動明顯而頻繁,但他也還是他。他自己的所有一切,也都還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到得這個時候,凈涪也才放下了最后的一點防備,真正地放開自己,體驗這一重境界里的殊異。沈安茹依舊慈愛,依舊惦念著他,他雖沒有表明得太明顯,但心底里,也確實是在孺慕著這位母親,享受著她對他的愛……程沛對他也是往常一般的敬重敬仰,對他無有防備,他雖還多有保留,但心底里,也確實是將這位弟弟護在了羽翼下……還有妙音寺與凈音師兄甚至還包括這個世界……到了這一刻,他才恍然明悟,此間種種,人、物、情、緣、法,是空,亦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