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們說的話，嚇得渾身哆嗦，淚眼汪汪地看著董明珠，董明珠似是終于玩夠了，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小婉，你太可愛了……”

    “小姐你還笑得出來……”

    “我為何笑不出來？”

    “……”

    “小婉你多慮了?！倍髦樽哌^去拍拍她的肩膀，“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丫鬟說的那般，就算是，我現(xiàn)在名義上還是小王妃，你是我的陪嫁丫鬟，就算他不看在王爺?shù)姆萆希惨丛谖业５姆萆?。若是我們兩個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而以我娘的性格，找小王爺算賬都是輕的，若是我倆沒犯什么錯卻被楚析的下人給折磨慘死，我爹不去皇上面前參他一本才怪，而我娘非帶著我舅舅的兵上門來尋仇不可。你擔心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可能發(fā)生，安啦安啦！”

    小婉雖不再那么害怕，但還是有些放不下心，小姐畢竟是小王妃，自然不會有人敢對她如何，可是她畢竟只是一個丫鬟，人家對小姐也許有所顧忌，但對一個丫鬟卻不會有那么多顧慮，自己以后還是遠遠的躲著那人為好。她哪里知道，她時時擔憂遇到他，便時時把他放在了心上，時時注意他的動向，甚至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萬分小心地觀察，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哪件事做得不對惹惱了他。長久以來，如此在意一個人，關注一個人，除了董明珠外，便只有謨楓了。

    好在小王爺并不是經(jīng)常來找小姐，而那人也并非每次都跟在小王爺身后，才讓她這幾日都沒見著那人，但每日過得還是有些提心吊膽。

    王府里的丫鬟雖然并不太刁鉆，一開始對小婉還頗為友好，但幾日下來也摸清了小婉的性格，知她膽小如鼠不免對她有所鄙夷，又知她極易害羞難免時常逗弄于她。小婉不好事事都告與小姐，因她知道以小姐的性格一定會為自己出頭。若在董府還好，但這里是瑞王府，若是小姐為了自己而得罪了府里的人，對她以后在王府里站穩(wěn)腳跟也不利，若是讓王爺王妃知道她的本性，不知會不會反感小姐。想到此，便將平日里受的委屈壓在了心里。

    這日，王府里的丫鬟又想逗弄于她。每座大宅似乎都有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瑞王府也一樣。瑞王府的丫鬟們知道小婉膽小，便想要整整她，讓她一個人去后院的倉庫里取東西。

    后院人跡罕至，塵封的大門似是一座孤墳的墓碑，連門環(huán)都帶著銹跡斑駁的滄桑感，天將黑不黑，略帶昏暗的天光將這種滄桑感烘到了極致。小婉推開沉重的大門，轉(zhuǎn)過院子，便來到了倉庫。打開倉庫的門，里面黑洞洞的，只有稍許日落的微光從窗隙和屋頂?shù)钠贫刺帪⑦M來，照著幾粒微塵在空中旋舞，仿若來自天國的金色晚霞。

    一眾丫頭看著她一個人進去，都躲在暗處嗤嗤地低笑，準備看她狼狽的害怕模樣。

    其實她們怎知，小婉害怕的只是人而已，對這種昏暗的地方一點也不怵，她平靜地掃視著倉庫的四周，尋找著她們要她取的東西。

    在倉庫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正準備伸手去取，忽而一道白影從眼前晃過，小婉跟著那白影飄過的軌跡去看，轉(zhuǎn)過身時卻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立在她的身后，她被嚇得一怔，瞪大眼睛立在那里，反而忘了發(fā)出聲音。

    定睛看去，卻是謨楓。

    還未等自己詢問，謨楓便身子一晃，轉(zhuǎn)而手里抓著一個白色的物體，那物體動了動，黑色的腦袋才轉(zhuǎn)了過來，卻是一個戴了一張鬼面具的人。

    謨楓抬手便摘掉那人的鬼面具，小婉立馬就認出了那人，正是前院的小廝。

    “小九！”

    小婉出聲喊出來，小九卻對著她摸頭傻笑，笑得十分尷尬。

    “你在做什么？”謨楓出聲問道。這是小婉第一次聽見謨楓說話，沒有想像中的猙獰可怖，只是比一般男音更低沉渾厚，帶著古琴般的沉郁與蒼涼感，比想像中的好聽太多。

    小九訥訥道：“只是想和小婉開個玩笑而已，沒別的意思。”

    “誰讓你來的？”謨楓吐字很緩慢，甚至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但卻是帶著不容忽視的命令感，讓人不敢隨意敷衍。

    小九看了看屋外，謨楓和小婉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去，正瞧見大門外一眾丫鬟匆匆散去的背影。

    小九見眾人背叛他逃去，也不打算扮演錚錚鐵骨，便訕訕道：“還不是前院里的那些jiejie們，說是小婉膽子小，想嚇嚇她，故意讓她來倉庫里取東西，還讓我伴做鬼魂來嚇她。先前說得好好的完事后把小王爺屋里的馬蹄酥賞給我，這會子露餡了卻全都跑掉了……”

    謨楓松開抓住他前襟的手，小九腳下抹油似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兒了。這下倉庫里就只剩下小婉和謨楓兩人面對面的站著。謨楓高出小婉兩個頭，高大的身子站在門口的方向，正好把小婉完全罩在了他的陰影里，像是詰問，又像是保護。

    小婉站著一動不動，其實是不敢動，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了半晌，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謨楓才終于移動了一下腳步，卻把小婉嚇得往后一跳，撞上了后面的架子，險些將上面的東西都抖落下來。

    謨楓移動一步后便再沒有動，只定定看著她，小婉卻連頭都不敢抬，遑論與他對視。

    “我有這么可怕嗎？”

    頭頂上傳來低沉卻好聽的男音，聲音柔和，似是在哄著小動物一般。小婉這才敢睜開一直緊閉著的眼睛，臉上由白轉(zhuǎn)紅，由恐懼轉(zhuǎn)為緊張，緊張得連身子似乎都開始發(fā)抖。

    她抖得不敢說話，但又不敢不回答他，只好搖了搖頭。

    “不可怕為何你這么怕我？”

    小婉想起丫鬟們對她說的話，轉(zhuǎn)而又想起小姐對她說的話。若是這人真的像丫鬟們說的那樣心狠手辣，那也應該由自己證實之后再做判斷。想到此她鼓起勇氣抬頭，卻在逆光中看到謨楓一臉柔和的表情望著她，他的眼睛里沒有了銳利的殺伐，唯有古井一般深邃的溫柔，

    小婉怔了怔，這是為何？

    謨楓緩緩蹲了下來，用一只手肘撐著膝蓋，原本高她兩個頭的身子此時卻矮了她一個頭。他抬頭注視著她，緩緩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怕了吧？”

    心臟莫名漏掉了一拍，她似乎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唯余內(nèi)心里的震撼和……些許感動。

    他靜靜注視著她，眼里似有繁星飄過，又深得似古潭，讓她失了心智，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真的是丫鬟們口里說的那個“殺神”嗎？真的是自己一直躲著不敢見的那個謨楓嗎？

    不，這就是他，也許真正的他一直都是這樣，只是自己從未了解過他，甚至連丫鬟也從沒有了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