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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綻放最后的絢爛。 華美而蒼涼。 岳凌霄面無表情:“什么賭?” 阿嫣笑笑:“賭我何時死?!?/br> 岳凌霄冷冷道:“大小姐誤會了,我從未——”說他從來不曾這么想過,好像不對,但說他和人打了賭,卻是平白受冤?!澳闶巧撬?,我雖不關心,卻也不曾盼過你死?!?/br> 阿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腸硬,所以才覺得奇怪,無端端的,你站在那邊盯著我瞧作甚?若不是與人打了賭,又是為何?” “……” 他說不出來,阿嫣也不為難他,淡淡一笑:“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珠兒,上茶。”見對方似乎有話要說,她開口打斷:“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一句少一句,不會浪費你多少時間?!?/br> 話說到這份上,岳凌霄只好留下。 落雨軒的茶雖不至于下不了口,但是也稱不上‘好茶’兩個字。 岳凌霄心情復雜。 果然,所有人都等著她死。 落雨軒的衣食住行,各項用度……別說和宮里比,就是比起從前阿嫣未出閣時,也差的太遠了。 阿嫣卻不在乎,捧著茶盞發(fā)了會兒呆,又開始梳頭發(fā)。 齒梳穿過如云秀發(fā),一下又一下,極為溫柔。 岳凌霄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意識到這等行為不妥,忙別開眼,臉上有些異樣的紅。 阿嫣并未注意他,忽然幽幽嘆了聲,道:“就這么死了,我心有不甘。” 岳凌霄沉默不語。 但他心里清楚……她這樣子,活不長了。 “總有一天,你會離開這座將軍府,這里的天地困不住你,而到了那時……”阿嫣偏過頭,笑盈盈地看著他:“……兄長,你會不會記得我?” 岳凌霄又皺起了眉。 阿嫣也不等他回答,接著道:“你當然不會。人走茶涼,人死如燈滅,我的丈夫尚且沉溺于韻兒的溫柔鄉(xiāng),你又怎會記住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人?……活著,真沒意思?!背聊夙?,她笑了笑:“起風了?!?/br> 說著便站了起來,丫鬟珠兒趕緊過來,扶住阿嫣的手臂,和她一起進屋。 * 那天過后,岳凌霄隔三差五的,便會來落雨軒坐一會,有時候聊上兩句,有時候只是喝茶,幾個時辰相對無言。 阿嫣話不多,比起說話,她更喜歡對著鏡子,擺弄她的頭發(fā),她的臉。 可她氣色還是那么糟糕,就算抹上胭脂,也無法修飾病入膏肓的憔悴。 病美人當如是。 后來,相處久了,岳凌霄實在看不過,翻出去年好友送的一根百年人參,帶了過來:“……雖不是好東西,總也能救急?!?/br> 阿嫣微笑,抬眸饒有趣味地打量他。 岳凌霄便以為她見慣了皇宮里的珍寶,看不上他的東西,臉色冷了冷:“你不要就罷了!” 阿嫣的手按住他,如同初冬小雪落在手背上。 手指分明是涼的,他的心卻像被燙著了。 阿嫣收回手,籠進袖子里:“我的確不要。” 岳凌霄眸色微冷,本想甩袖就走,然而挪不開腳步。 方才心頭的顫動……究竟是什么? “我的病無藥可醫(yī),這人參于我無大用處,卻可以調(diào)養(yǎng)你的傷,兄長還是留下?!卑㈡炭戳丝此?,又道:“你關心我呀?” 岳凌霄下意識的避開她的眼睛:“只是恰好想起而已,談不上關心。” 阿嫣也不和他爭執(zhí),似乎對這話題沒多大興趣,握著茶杯抿了口,輕聲道:“我說過了,我不甘心,還有一件事……未成之前,我才不會死?!?/br> 岳凌霄隨口問道:“是什么?” 阿嫣雙手伸進袖子里,清澈明凈的目光,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你總會知道的?!?/br> * 半個月后,阿嫣一個人待在房里,對著鏡子修了會兒儀容,特意留下眼角幾道紋路,不曾抹去。 老古董好奇:“為什么不把皺紋抹了呢?” 阿嫣閑閑道:“那就變成了老妖怪,不是成熟有風韻的女人了。再說……”她沒往下說去,畫了幾筆柳眉,突然丟開筆,有些厭煩:“唉,我真討厭這病懨懨裝淡泊的樣子,當真無趣透了。你告訴我,岳凌霄的好感度多少了?” 老古董查了查:“二十五?!?/br> “剛開始多少?” “零。” 阿嫣捧著臉坐了會兒,慢慢道:“夠了?!?/br> 老古董:“什么夠了?” 阿嫣輕哼一聲:“我不耐煩和他風花雪月談生死了,有這個基礎好感值,早能進行下一步交流?!?/br> 老古董似懂非懂:“下一步談情說愛?” 阿嫣莫名其妙:“想什么呢?當然是第一睡啊?!?/br> …… 老古董小心翼翼道:“岳凌霄是受傷了,可是想要霸王硬上弓……額,有點困難的?!?/br> 它本來還想說,與其現(xiàn)在就硬碰硬,不如等好感值刷高了,兩人玩點小情趣,順便完成親密交流的任務。 但是不等它建議,阿嫣便笑了:“你以為我耐著性子,整天陪他喝茶,是為了什么?” “爭取相處時間,刷好感值啊?!?/br> 阿嫣搖頭:“不,我在培養(yǎng)他的習慣?!?/br> “……?” “在我這里喝茶的習慣?!?/br> 阿嫣站起來,不再和老古董嘮叨,走到外面,尋到珠兒:“丫頭,我有個心愿未了,你可愿意幫我達成所愿?” 珠兒看著她消瘦的容顏,只覺得心酸:“珠兒愿意為了娘娘赴湯蹈火!” “這倒不用。”阿嫣湊過去,輕輕在珠兒耳邊說了幾個字:“……你去替我買來。” 珠兒驚訝:“娘娘為何要——” “噓?!卑㈡桃恢更c住她的唇:“多做事,少說話,乖?!?/br> 又過了幾天,終于等來了一場小雨。 天公作美,正是親密交流的好日子。 岳凌霄待在府中,無事可干,練了會兒劍術,照常過來喝落雨軒并不算好的茶。因為下著雨,阿嫣順理成章地邀他進屋說話,轉(zhuǎn)身時對珠兒使了個眼色。 珠兒遲疑道:“娘娘——” 阿嫣拍拍她的肩膀,輕輕道:“聽話?!?/br> 于是,忠肝義膽的好丫鬟珠兒只能聽從吩咐,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抱著一壺下了藥的酒,跑去旁邊的練武閣,找岳凌霄的小廝六子對飲。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 室內(nèi)燃著淡淡的熏香,房間的擺設簡單雅致,墻上……卻掛著一幅露骨的仕女脫衣入浴之圖。 岳凌霄看了一眼,只覺得臉上燒了起來,忙想起身,剛站定,腦海一陣一陣的眩暈,他一只手撐在桌上,知道不對勁,但身體已無法動彈,驀地摔到地上。 他被下藥了。 可……為什么? 上空傳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