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被燈光刺到后就坐了起來。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在醫(yī)院呢?！背逃坪蓡柕馈?/br>
    “你手上的衣服哪里來的？”顧嶼江剛坐起就看到程悠臂彎上掛著的襯衫。

    “就是你放在塑料袋里的，是今天剛換下來的吧？有點臟，我拿去洗衣機里洗下?！背逃粕裆绯?yīng)道。

    “這衣服扔掉！”顧嶼江忽然掀開被子起來從程悠手上一把奪走襯衫，之后到客廳里把程悠抖出來的衣物全都裝回到塑料袋里。

    “好端端的干嘛要扔掉？”程悠無比錯愕地看著他。

    “今天給乙肝患者做了手術(shù)，怕消毒不干凈。還是扔掉吧?！鳖檸Z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沖了點，找了個借口解釋起來。

    “襯衫和外套都才穿過幾次，扔掉有點可惜。要不這兩件留下消毒下？”程悠征詢顧嶼江的意見。她給顧嶼江的買的這件外套和襯衫近乎花了她一個月的工資，這還是她第一次給他買的衣服，她還是有點舍不得。

    “還是扔掉吧，下次重買好了。”

    “哦。”程悠只得答應(yīng)。

    “今天這個患者滲出很多，保險起見，你再去洗個手。”顧嶼江把他穿過的那套沾了患者零星血跡的衣物重新裝好，外面又套了個大塑料袋系嚴實后，這才催著程悠一起去浴室里洗手消毒。

    “你沒事吧？”程悠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心頭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

    “我沒事。你休息下，我去做飯。”顧嶼江不知道怎么和她開口，他說完就匆匆往廚房間走去。

    “我一起幫你打下手吧？”程悠主動問道。

    “不用了，你休息下吧。”顧嶼江決絕應(yīng)道。

    程悠看出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說不準是工作上碰到難題了，也許給他空間獨處一會會好一點。她想到這里，退回到沙發(fā)那邊干坐著玩手機起來。

    不到半個小時，顧嶼江果然張羅好了喊她吃飯。

    “今天不是世界艾滋病日嘛，我在手機上看到好多有關(guān)艾滋患者的專題報道，說現(xiàn)在大學里是重災(zāi)區(qū)，有些學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造成很多交叉感染?，F(xiàn)在的學生怎么連這些基本常識都沒有，要是不小心感染了，父母得多傷心?！憋堊郎系臍夥沼悬c沉悶，程悠主動找話題聊天。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感染了，你怎么辦？”顧嶼江忽然放下筷子，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與常無異。

    “什么怎么辦？日子總是要過的。我剛剛看了報道，說人們都有個誤區(qū)，談艾色變，其實以目前的醫(yī)療水平，只要按時服藥生命周期不會影響太大的。醫(yī)學進步真的很了不起，以前誰能想得到得了艾滋病，存活期還能這么久。這么一想，你們這些當醫(yī)生的真是太厲害了?！背逃迫鐚嵳f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真的得了艾滋——”顧嶼江繼續(xù)他自己剛才的話題。

    “你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假如？你自己是醫(yī)生那么厲害，即使真的發(fā)生這種極小的小概率事件，我們也有信心過好每一天的呀?！背逃埔荒槦o畏應(yīng)道。

    是真的無畏，不是無知者的無畏，是深思熟慮后的無畏。

    “而且我看了個案例，說有位母親是艾滋患者，通過母嬰阻斷，居然生出了健康的寶寶?，F(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真的是太了不起了?！?/br>
    “為了避免任何潛在的風險，要是我，我不會選擇要孩子?！鳖檸Z江平靜開口。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也沒關(guān)系。我有你就夠了呀。”她還是笑瞇瞇應(yīng)道，他不經(jīng)意帶到她眸梢里爛漫燦爛的笑意，心頭不受控制的揪成一團，被熾烈的暖意包覆著，他反倒覺得自己跌入了刺骨的冰窖里，寒意從后脊背里一點點蔓延上來，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掉。

    第67章

    “你怎么了？”程悠抬手探了探顧嶼江的額頭, 也沒有明顯發(fā)熱。

    “我沒事。就是假設(shè)下這個小概率的情況而已，畢竟將來的事情誰都不知道?！?/br>
    “嗯?！背逃泣c點頭, 對顧嶼江的假設(shè)毫不懷疑, “也正因為這些小概率事件的存在，我更加敬佩你們的工作, 還有刑偵科里那個叫陳淮的隊長是你朋友吧？他們也很厲害, 醫(yī)生和警察這兩個工種最容易職業(yè)暴露影響到自己的健康, 我很驕傲你從事這份職業(yè)。決定和你交往的第一天起, 我就想過這些有的沒的事情了，所以你放心好了，不管將來有什么事情, 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你的。”她看著他，平靜從容地開口，因為在她眼里，所有這些最糟糕的意外都不足為懼。

    她只要有顧嶼江就夠了。

    她希望自己理想中的愛人, 至少能有讓她仰望的地方, 而顧嶼江，就是能夠令她仰望的那個人, 她并沒有為此覺得自卑退卻，而是殊榮與共。

    如果可以, 他走他的路, 她會為了他走上同樣的路。

    她看著想著, 不知不覺中托腮凝神起來。

    “你在想什么？”顧嶼江察覺到她忽然走神起來, 開口問道。

    “在想我以前要是學過醫(yī)學相關(guān)的專業(yè)那該多好啊, 至少能幫你打個下手什么的?？上覍W的是文科，完全是門外漢，一點都幫不上你?！彼龑嵲拰嵳f。

    他怕，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和她說出全部的實情。

    也許只是虛驚一場。

    百分之三和百分之九十七，有很大的概率是虛驚一場。

    他賭自己不會這么倒霉。

    讓她知道的話，這個把月里，毫無疑問她也會和自己一樣過得如履薄冰。

    這些無謂的擔心，他不愿意她和自己一起承受。

    “你在你自己的崗位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轉(zhuǎn)行?！鳖檸Z江舊事重提。

    “其實我很貪生怕死的，比我們隊里任何一個人都要惜命，放心吧，我會注意安全的。”程悠飛快應(yīng)道。她覺得顧嶼江臉色相比剛開始的時候輕松了不少，她心頭才放心下來。

    吃過晚飯，顧嶼江忽然開口說道，“對了，我明天開始要去外地醫(yī)院進修?！边@是他目前為止能想到最好的辦法。明天去疾控中心做檢查后等待結(jié)果出來的這一個月里，他一邊還要堅持服藥，身上的副作用只會更加明顯，這種時期，他覺得自己最好是深居簡出，遠離親人朋友，否則過度的關(guān)切或者擔憂，他同樣會受不了。

    父母那邊好說，他們應(yīng)該不會起疑心。他就怕程悠會發(fā)現(xiàn)真相。

    當然，為著百分之三的小概率，他興許還得做好另一種準備，只是眼前他還沒想好如何去面對。

    “要去幾天？”程悠隨口問道。

    “一個月?！?/br>
    “怎么去這么久？”程悠不滿地嘟囔了下。

    “我好幾年沒去進修了，都已經(jīng)有點接軌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