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立于一旁，待他系好衿帶，走近去雙手送上。孟裴仍是取過來自己在腰間系了，女使再上前為其整理。

    最后女使退開兩步，上下看看公子身上還有什么需要整理之處。玄冠玄衣，廣袖寬袍，全身玄黑之色，只腰間一道素帶。

    照理這樣的裝束會顯得肅穆而端嚴(yán)，偏偏女使心中想到的卻是風(fēng)流二字。

    ·

    孟韶還犯著困，女使給她梳頭的時(shí)候，她始終閉著眼，不知不覺又睡著了，腦袋往下猛然一點(diǎn)。女使生怕扯疼了她，慌忙撒手，一頭烏云般又黑又濃的長發(fā)便又披散下來，蓋了她滿額滿臉。

    孟韶一臉懵然地睜開眼，從披散的頭發(fā)間隙中往外看，雙眼只是半睜半閉，眸中仍帶著濃重睡意。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孟韶回頭去看，見是孟裴立在外面，立即瞪大了眼睡意全無，笑著叫了聲“二哥！”從凳子上跳下來，提著裙擺一路雀躍著奔向門口，濃密烏發(fā)在腦后翻飛。

    女使急忙叮囑道：“郡主不可疾奔，以免失了儀態(tài)。”

    孟韶聞言猛然止步，改奔為走，只是步子仍然邁得飛快。

    孟裴走進(jìn)屋子，孟韶到了他身前，還記得女使的叮囑，福了一禮才道：“二哥。”

    孟裴好笑地揉揉她一頭亂發(fā)，扶著她的肩頭把她轉(zhuǎn)過身去，輕輕推了一下：“還不快些把頭梳好，出發(fā)要遲了?！?/br>
    “嗯！”孟韶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再回到凳子旁。

    女使給孟韶梳完頭，替她披上玄色祭服，更襯得她一張小臉如雪似玉，唇若朱丹。

    孟裴微笑望著她，伸出一手，孟韶便握住了，跟著他去薛氏房里。薛氏也早已將祭服穿好，正端坐在屋里等著他們，見兄妹倆來了，便起身緩步走出門口。孟裴與孟韶跟在她后面。

    時(shí)未過五更，天色尤暗，廊下點(diǎn)著一盞盞細(xì)木為骨，絹紗精繪的宮燈，將廊子連同庭院都照得通明。

    順著抄手游廊而行時(shí)，薛氏略放慢步子，轉(zhuǎn)頭望向孟裴，“這兩日你都沒怎么在家，是和謝三郎單家大郎一起么？”

    孟裴走上兩步，與她并肩而行，接著道：“趁著節(jié)日與懷軒向彥他們聚聚?！?/br>
    薛氏目光關(guān)切，語氣卻略帶責(zé)備：“這幾日你每晚都遲歸，早晨又那么早起，聽聞前夜甚至未曾入寢，偶爾一次貪玩也就罷了，若是長此以往可是會傷身的?！?/br>
    孟裴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道：“母親教誨的是。”

    薛氏見他聽從勸告便也不再多說此事，轉(zhuǎn)而輕聲問道：“前日里，三娘那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孟裴淡淡微笑道：“三妹本是好意送皇祖母賜下的薔薇露來，是我有些不耐，話說得重了，三妹又是那種性子……此事是我不對，今日回來我會和三妹好好說說?！?/br>
    薛氏聽他說得語焉不詳，不禁眉頭微揚(yáng)，本來還想問問明白，轉(zhuǎn)眸見孟赟從游廊另一頭過來，也就不問了。

    ·

    墓祭結(jié)束，一行人回到端王府已是午后申時(shí)初刻。

    穿過澹懷堂的前廳后，薛氏停步，對孟赟孟裴淺笑道：“今日你們也十分疲累了，不用相送，各自回房休息吧。”

    孟赟這便行禮告辭，孟斐又與薛氏孟韶一起順著游廊走了一段，才向她們告別。薛氏牽起孟韶的手，往北面正屋而去。

    孟裴折而向東，信步往東小院走，仰首看看天際，今日一整天都陰著，卻也沒下雨。昨晚聽?wèi)衍幷f她跟著文夫人在學(xué)擊鞠，今日應(yīng)該也會繼續(xù)練習(xí)吧。

    明日也許可以說服懷軒再去一次考城？也不知她們還會在考城住幾日……

    走出沒多遠(yuǎn)，他忽然聽見孟韶的驚呼聲：“娘！娘！你怎么了？二哥二哥??！”尾音已帶著哭音。同時(shí)傳來女使們紛亂而慌張的尖叫呼喊：“娘娘！快扶著娘娘！”

    孟裴猛然回身，與此同時(shí)扯開不便奔跑的祭禮服，隨手?jǐn)S于地上，循著孟韶的哭喊與女使們的尖叫聲，順著游廊疾奔至靠近正屋的地方。

    只見團(tuán)團(tuán)一群女使中，被圍扶著的薛氏雙眸緊閉，顏面潮紅，無力地倚靠在幾名女使懷里，竟是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

    孟韶嚇得大哭，搖著她的手臂哭喊著“娘……娘！”

    “立即去請?zhí)t(yī)過來！”孟裴沉聲吩咐，邊說邊將薛氏小心地橫抱起來，快步往正屋而去，同時(shí)盡可能地穩(wěn)定雙臂，不讓薛氏的身子晃動。

    孟赟幾乎是同時(shí)趕了過來，見狀驚詫地倒抽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關(guān)切地問道：“母親這是怎么了？！”

    孟裴臉色鐵青，咬著牙道：“不知！”

    兩名女使加快腳步奔至正屋前，替他推開房門。

    進(jìn)門時(shí)孟裴抱穩(wěn)了薛氏，稍許側(cè)轉(zhuǎn)身，小心地避開門框，腳下卻速度不減。孟赟則一路都用雙手虛護(hù)著薛氏的頭部。

    一路到了東次間，孟裴將薛氏輕輕放在床上，再去試她鼻息，待覺指端仍有微弱的氣流拂過，這才稍許緩和下了臉色。但數(shù)息之后他的眉頭再次緊緊蹙起，她的呼吸顯得比平時(shí)急促得多，且忽長忽短十分紊亂。

    見孟裴一直沒說話，孟赟便轉(zhuǎn)首，向一旁神色慌亂驚恐的女使問道：“母親是如何暈倒的？將情形仔細(xì)說來?！?/br>
    “是?！蹦桥箲?yīng)了一聲，接著便道，“娘娘起初還好好的，邊走還與郡主說笑，可沒走幾步娘娘就站住了，捂著額頭說頭暈脹痛，奴婢們上前詢問時(shí)，娘娘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奴婢們急忙相扶，娘娘卻昏了過去。接著公子就趕來了?！?/br>
    孟裴凝眉不語。

    孟赟卻仍然追問：“母親是突然就說頭痛的嗎？之前還好好地談笑風(fēng)生？”

    那女使點(diǎn)頭應(yīng)是。

    少時(shí)，小高氏聽聞薛氏暈倒過去，帶著孟涵匆匆趕來看望，另外幾名侍妾所出的小娘子也跟著進(jìn)來，行完禮后便立在門口附近。小高氏走近床邊，滿臉關(guān)切之色詢問病情。孟赟便對她說了之前發(fā)生的事。

    小高氏與孟赟對話時(shí)，孟涵抬眸看了孟裴好幾眼，孟裴卻根本沒有留意她，只是一臉憂心忡忡地望著薛氏。

    忽覺有一只軟軟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孟裴回過神來，看向身邊，見孟韶仰著臉怯生生地問：“二哥，娘是怎么了？”

    孟裴自己又何嘗知道母親是怎么了，但面對滿臉淚痕的幼妹，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不安，柔聲安撫她：“母親只是病了，只要請來太醫(yī)，替她把病治好便沒事了。”

    孟韶忍著淚道：“就像我上回得了病一樣嗎？只要喝很苦很苦的藥就能治好了？”

    孟裴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母親可不像你，總是找各種理由不肯喝藥。她的病很快就會好的?！?/br>
    他接過女使遞來的帕子，輕輕擦去孟韶臉上的淚痕，讓孟韶的女使帶她離開這間房，去吃些點(diǎn)心。

    床邊，女使們用細(xì)棉布巾沾上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