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多看了方曉兩眼，因方曉不再像一朵小白花了，仿佛嬌艷的芍藥，肆意綻放，比以前更多了一分女人味，連說話也不那么幼稚任性。

    方曉是代表這里某家涉外婚姻網(wǎng)站的外聯(lián)部主管，她升職的速度堪比坐直升飛機(jī)。

    方曉也沒避諱，笑著說：“以我和垚垚的交情，這個面子肯定是要給的?！?/br>
    程翀和安顧問不知兩人關(guān)系，忍不住多看了周垚一眼。

    周垚頗為淡定，似笑非笑，語氣柔和：“他鄉(xiāng)遇故知，都是知根知底的關(guān)系，談起生意倒也多了層信任?！?/br>
    席間，一直是程翀在扯頭說合作的事，方曉搭腔的不多，倒是負(fù)責(zé)商務(wù)的主管和程翀交談甚歡，看來合作的事怕成沒跑了。

    ……

    快結(jié)束時，周垚去了趟洗手間，出來遇到正對著鏡子補(bǔ)妝的容小蓓。

    周垚洗手時，容小蓓也收好唇膏，卻不走，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周垚早就料到了，慢條斯理的擦手，等容小蓓先出招。

    果然，容小蓓笑道：“我要是學(xué)姐，這會兒一定是打碎牙齒和血吞?！?/br>
    周垚從鏡子里看了容小蓓一眼：“我牙齒還在?！?/br>
    周垚不接招，容小蓓索性挑明：“你那個繼妹，背叛了你的友情，撬了你爸，把你逼去美國。你不恨她，還能坐在一起交杯換盞，學(xué)姐這么委屈自己，何苦呢？這份工作你不是非做不可的?！?/br>
    恨，是因為這個人還重要，也是因為自己沒自信打敗對手。

    周垚承認(rèn)，當(dāng)年的確是恨，恨的血都出來了。

    想到這里，周垚笑問：“替我打抱不平？”

    早十年的話，她會感激容小蓓。

    容小蓓張了張嘴，仿佛忍住什么，說：“可惜學(xué)姐不需要。只是替你不值而已?！?/br>
    周垚沒說話，將紙團(tuán)成一團(tuán)扔了。

    隔了幾秒，周垚轉(zhuǎn)身，目光筆直的望向容小蓓。

    “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我，我也不妨和你說實話。我和方曉無論恩怨再多，永遠(yuǎn)也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來。出了事，我們關(guān)上門是一家人，她媽是我爸的合法妻子，法律上她是我繼妹，將來恐怕還要有商有量的分財產(chǎn)。既然這些都是家事，就談不上委屈，更不需要外人指手畫腳?！?/br>
    很難得，容小蓓竟然沒有反唇相譏。

    她臉色紅了一陣，憋著氣出去了。

    ……

    周垚又站了片刻，打算等容小蓓走遠(yuǎn)了再踏出門口，不防這時進(jìn)來一人，不是方曉又是誰？

    如果說容小蓓是每個人的人生里甩不掉的那個攪屎棍，那么方曉就是rou中刺。

    顯然，方曉聽到周垚和容小蓓的交談了。

    她一進(jìn)來就說：“我沒想到你會替我說話?！?/br>
    方曉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氣質(zhì)也和以前大不相同，頗有一種終于腰板硬了小人得勢的盛氣凌人。

    方才一照面，周垚就掃過她的一身行頭。

    人靠衣裝佛要金裝，一身名牌，單獨(dú)一件都要五位數(shù)，也難怪方曉自覺高了一等，以前她那婆家和前夫?qū)λ俸?，也不會這么在她身上砸錢。

    周垚扯了扯唇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的事是沉疴，好不了，也不可能再壞了，自然也不需要外人送藥?！?/br>
    方曉點(diǎn)了下頭：“爸他最近怎么樣？”

    周垚：“還好，精神差了點(diǎn)。”

    方曉：“等十一放假了，我回去看看他。”

    周垚：“嗯。”

    方曉：“兩家合作的事，應(yīng)該問題不大?！?/br>
    周垚：“嗯，你多費(fèi)心。”

    方曉：“你們哪天回？”

    周垚：“就這兩天。”

    彼此之間神情都是淡淡的，再往下聊恐怕要聊天氣了。

    一陣沉默，周垚轉(zhuǎn)身要走。

    方曉卻突然臉色一變，雙手撐著水池開始吐。

    周垚望過去，卻見她什么也吐不出來，定定的看了兩秒，便又走了回來。

    方曉順過氣，擦了擦嘴，臉色白的可以。

    周垚眉頭輕皺，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突然問：“幾個月了？”

    方曉愣了一下，一邊洗手一邊說：“快三個月了?！?/br>
    周垚：“孩子爸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

    方曉又是一愣：“美國人。你怎么知道？”

    周垚：“你不是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去美國么？怎么樣，什么時候結(jié)？”

    方曉：“沒這么快，涉外婚姻手續(xù)比較麻煩。”

    周垚點(diǎn)頭：“再慢孩子就要出來了?！?/br>
    涉外婚姻手續(xù)繁雜，可再繁雜也不能比懷胎的時間還要長。若那個男的真心要娶，是件好事，若不是，孩子就是單親。

    只是這層意思，周垚沒有說破。

    方曉顯然是看重這段關(guān)系的，她沒必要提這個醒。

    方曉拍了拍臉，讓氣色變得好一點(diǎn)：“謝謝關(guān)心?！?/br>
    周垚卻笑了：“不是關(guān)心，只是盼著你好。你好，我爸就好。我爸好，我就好?？茨悻F(xiàn)在這樣，各方面都把自己料理的不錯，希望你一直這樣好。”

    方曉也笑了，只是臉色依然很白：“放心，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周垚不語，轉(zhuǎn)身離開。

    所謂悲劇，就是把最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這一刻，周垚只希望方曉真的好好的，永遠(yuǎn)保持完整。

    因為，她真的已經(jīng)厭煩了，明明不想理會，卻不得不相互扶持的家庭關(guān)系。

    何況經(jīng)歷了這一年來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有時候突然想起來，竟有一種原來不過爾爾的感覺。

    生活虐你千百遍，你就躺下讓它虐，別反抗，請一定要享受，最主要的是不要忘記愛自己。

    ……

    傍晚，周垚到酒店的餐廳里吃晚餐，只帶了房卡，沒帶手機(jī)。

    回來時，卻在走廊里遇到容小蓓，和出去一天方才回來的仇紹。

    兩人正在說話，仇紹背對著她，背影挺拔，遮住了容小蓓大半個身子，看不太清容小蓓的表情。

    只是周垚走近時，容小蓓突然腳下一軟，下意識去扶仇紹的手臂。

    周垚本以為，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仇紹也會搭把手。

    誰知，他一貫的雙手插袋，低頭看了一眼容小蓓擱在他臂彎的手，身體先是一頓，進(jìn)而側(cè)身向后一撤。

    他撤離的動作不大，卻擺出明顯的拒絕，還有點(diǎn)傷人。

    周垚腳下一頓，眨了眨眼，又向前走。

    待走近了，看到容小蓓的臉色，還真不是精彩就可以形容的。

    容小蓓轉(zhuǎn)而對周垚笑了下：“學(xué)姐，回來啦？”

    說話間，仇紹沉冷的目光也落在周垚身上，神情仿佛一下子柔和了。

    可周垚沒理容小蓓，也沒理仇紹，徑自越過兩人，拿出房卡，頭也沒回，也不關(guān)注兩人的動態(tài)。

    開門時，容小蓓那頭響起關(guān)門聲，看來人是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