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淺灰色的。這個方向背光，磚石巷和兩旁的房子都變得深灰，韓廷的黑色背影勾勒在巷中，人高腿長，穿巷的風掀起他風衣一角，有種深沉無言的感覺。

    照片定格的瞬間，紀星的心意外的輕觸了一下。也是那一瞬，她隱約意識到照片中人的定義拋開投資人，老板，良師，還有個更簡單性感的屬性：男人。

    再一看，韓廷已走出一段距離了，她趕緊跟上去。

    繞過幾條小巷子，到了瑪麗安廣場，視野開闊了起來。

    韓廷走進廣場旁邊一家露天咖啡店，在戶外的白桌子旁坐下來。

    “想吃什么？”

    “培根奶酪三明治，牛奶?！奔o星翻看著菜單，什么都想吃。但估計是韓廷請客，她吃太多也不太好，在老板面前還是得留點兒形象。

    韓廷見她嘴上點完了，目光還久久膠在菜單上，說：“我看有點兒少，再加點兒。還想吃什么？”

    紀星內(nèi)心交戰(zhàn)幾秒，快速合上菜單，說：“黑森林蛋糕，草莓冰淇淋?！?/br>
    韓廷微皺眉：“大早上的吃冰淇淋？”

    “……”紀星也不跟他犟，一秒拋出備選方案，“那就換成草莓樹莓無花果核桃杏仁酸奶?！?/br>
    “……”韓廷頓了頓，也是沒料到她剛才就瞟了菜單幾眼，德文看不懂，只能看圖片，怎么就把圖片里的配料都掃得一清二楚了。

    韓廷用德語跟服務員點了餐。

    紀星意外：“你會說德語啊？”

    韓廷靠進座椅靠背里，微懶道：“在德國待過幾年?！?/br>
    “幾年？”

    “五年。”他發(fā)現(xiàn)她這人習慣愛刨根問底。

    “難怪！”

    他微瞇眼看她，略探尋：“難怪什么？”

    “我覺得你做事有點兒德國人的風格?！彼炜斓卣f道。

    韓廷琢磨著，問：“是好話？”

    “當然。”紀星眼睛大睜，一臉真誠。

    韓廷就知道她那腦袋瓜里一串彈幕準沒好話，可也懶得計較，漫不經(jīng)心看向廣場上的鴿子去了。

    服務員端了咖啡和牛奶上來，分放桌子兩邊。彼時，絢爛的朝霞已漸漸消散，一縷金色的陽光灑在廣場上。

    紀星吃了口黑森林蛋糕，又好奇起來：“為什么待那么久，因為要在這邊管理東揚的研發(fā)基地？”

    “嗯?！?/br>
    “是東揚醫(yī)療么？”

    “醫(yī)療，科技，都有。這兩塊兒目前交叉領域很多?！?/br>
    “然后就學會德語了？好厲害。”她道，“真羨慕會說很多種語言的人?！?/br>
    韓廷松泛了下肩膀，說：“德語很難聽?！?/br>
    “這個我知道?！奔o星眉毛一揚，說，“我聽學語言的人說過，和上帝說話，用法語；和情人說話，用意大利語；和馬說話，用德語?！?/br>
    韓廷笑了下，說：“那倒是。說話兇得跟罵人似的?！备舭朊?，略沉吟的樣子，道，“……所以你說我像德國人。陰我呢?！?/br>
    正喝牛奶的紀星差點兒嗆到，心嘆真是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都能被抓包。她徒勞地擺手解釋：“不是。我不是說這意思，真的不是?！?/br>
    韓廷喝著咖啡，唇角彎了一彎。

    紀星見他眼睛里掩飾不住的笑意，一訝，明白了他并沒往心里去，故意逗她呢。遂撇了撇嘴，沒過半秒，自己卻也莫名笑了。

    太陽已完全升起，紅墻的哥特式教堂上金光燦爛。

    到整點了，教堂的鐘聲厚重地敲響，雄渾蒼茫，在古老的樓房上回蕩。

    鴿子成群在天空中盤旋，金發(fā)的幼童在廣場上奔跑，情侶、老人坐在橫椅上愜意地享受閑暇時光。

    紀星坐在露天餐廳里吃早餐，一邊欣賞整個廣場上的寧謐安詳。

    看到陽光鋪灑，她又忍不住拿了手機出來拍照。剛調(diào)出照片，想到什么，對韓廷說：“韓總，我剛拍照不小心把你拍進去了，很好看的，我發(fā)給你啊。”

    韓廷還未表態(tài)，紀星已等不及，直接發(fā)送，他手機瞬時滴滴響了一下。

    他劃開手機看一眼。

    紀星邀功似的問：“怎么樣？不錯吧？”

    “還行。”韓廷說，沒多感興趣，也絲毫不冷淡。他這人對照片這種事一貫不怎么上心。

    她又繼續(xù)拍照了，拍教堂，拍小孩兒，拍老人，拍正在拍照的游客。

    韓廷見狀，忽問：“我給你拍張照片？”

    紀星原想說不用，男人拍照都挺丑的。但他畢竟是老板，主動提出幫忙，拒絕也不太好。她擔心美顏反應太慢，領導不高興，于是用了正常攝像頭。她調(diào)好手機了，遞給他。

    韓廷接過來，隨口問了句：“現(xiàn)在女生拍照不都用美顏么？”

    紀星詫異：“你知道美顏??？”

    “……”韓廷幽幽看了她一眼，“我看著像50年代的？”

    “……”紀星立馬賠笑，“韓總你是工作型的人嘛，我以為你不關(guān)心這個。再說你底子那么好，拍照肯定不用這個呀。”

    韓廷手里還拿著手機，眼睛盯著屏幕里頭的她。沒搭理她的找補。

    紀星還很矯情地補充了句：“我拍照也都不用美顏的?！?/br>
    這回，韓廷笑了一下。那笑意里起碼有八分的不信，剩下兩分是笑話。讓紀星莫名心虛了一秒。

    但對著鏡頭，她很快調(diào)整心情，歪頭一笑，比了個剪刀手。想想覺得太傻，又趕緊換成托腮狀。

    她這邊折騰半天，他那邊半秒解決。咔嚓一聲拍完，韓廷把手機還給她。

    也不多拍幾張讓她選一下……

    紀星笑容垮掉，不抱希望地接過來一看，詫異，居然拍的很不錯。

    照片上，女孩坐在廣場的露天咖啡廳里，雙手托腮，笑容甜甜，露出整齊的白牙齒。微風拂動她馬尾飛揚，陽光跳躍在發(fā)絲上。

    她太喜歡這張照片了，想贊他技術(shù)好。抬眸一看，他已側(cè)過頭去看風景。

    夏末初秋，上午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側(cè)臉上，他微瞇著眼，淡看著陽光籠罩的廣場；享受陽光，享受安逸。

    紀星一時把話吞了下去，又覺自己跟著他一上午嘰嘰喳喳擾了他清凈，索性不打擾他，慢慢喝一口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