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的時候跑三千米。

一開始班上不少人還涌到圍欄前喊著加油，過了兩圈都被熱得退回了座位。

許笙站著沒動，目光緊緊地追隨著莊白書，等那人跑到臨近主席臺，許笙發(fā)現(xiàn)莊白書整個人像是被水浸透，運動衫的后襟濕了一片，前額的碎發(fā)浸著水滴三三兩兩地垂在額上，他正調(diào)整著呼吸，與那個體育生保持著一定距離，既不追上也不拉開。

許笙緊張地盯著他，他知道跑三千米有多遭罪，不僅要調(diào)整呼吸分配體力，跑到一半時還會有一次疲勞極限，呼吸困難胸悶無力都是常有的事。

他捏緊了拳頭，賽事結(jié)果第一與否對許笙來說都無關(guān)緊要，他擔(dān)心的是好勝的莊白書跑完這三千米伴隨而來的身體負擔(dān)。而偏偏那個體育生實力超群，怎樣都贏不過。

“許笙?！?/br>
有人叫他。許笙一轉(zhuǎn)身，看見老李朝他走過來：“你沒在后邊啊，我還找你呢?！?/br>
許笙極度不愿這時候有人打擾他，但還不能表現(xiàn)在臉上，他預(yù)感老李找他肯定沒什么好事。

“你知道一號門吧？就順著咱進來的八號門往北走。”老李伸手遞給他一串鑰匙：“你幫我把這個交給我先生，他到時候在一號門那邊等著?！?/br>
“...”許笙沒等說話，鑰匙已經(jīng)被塞進了手心。

“辛苦你了?！崩侠钆呐乃暮蟊?，轉(zhuǎn)身上了臺階，奔著觀眾席后方那一群聊天的老師們走去。

許笙握緊手心，金屬聲音相互碰撞，摩擦得硁硁作響，他深深看了一眼運動場中的莊白書，心中一陣焦躁，只得順著臺階回到自己的座位，拍了拍坐在前面的楊絮。

楊絮口中咀嚼著長條餅干，含糊不清道：“干什么。”

許笙佩服能在運動會當天幸福地從頭吃到尾，無牽無掛的楊絮。他迅速翻出莊白書塞進書包的秋季校服，遞給她，囑咐道：“等他跑完幫他披上這個，別讓他坐著，先慢走一會兒?！?/br>
“你說莊白書嗎？”楊絮咧嘴笑了：“班長你真是賢....”

那個惠字還沒說出口，許笙已經(jīng)走遠了。

“靠....”楊絮拿著莊白書的校服，若有所思地盯著許笙的背影。

許笙的腳步飛快，從觀眾席中間的門穿入到八號門一共也沒用上五分鐘，但沒想到等他問過路才知道，所謂的一號門與八號門相隔甚遠，分別位于運動場最遠的兩端。

許笙xiele氣，漸漸放慢速度，看來趕不上莊白書跑完三千米了。

他走了大概十五分鐘到了一號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除了三三兩兩的幾個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并沒看見所謂的李先生。

“？”

許笙往外走，盯著幾輛駛?cè)胪＼囄坏能?，但沒人朝著一號門過來。

許笙只得站在門口等著，直到陽光不再那么刺眼熾烈，逐漸柔和下來。許笙捏著鑰匙，想著些許是兩個人走岔了路，他慶幸自己帶了手機，許笙快速找到老李的號碼，點擊撥通。

“你好，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忙....”

許笙掛斷，剛要再撥，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動起來。

“喂？許笙啊。”是老李的聲音：“你叔叔路上堵車了，要不你把鑰匙先放門衛(wèi)那，他待會自己去取?！?/br>
“....”許笙只覺有些脫力，說了句好，看來白等這么久了。

老李有些歉意地聲音道：“辛苦了孩子，等了很久吧....”

“沒事沒事...”許笙敷衍著應(yīng)了幾句，快速掛斷了電話。

許笙找到了一個工作人員，一問才知道，門衛(wèi)的辦公室在十三號門。

“.....”

許笙被弄得沒了脾氣，他不再著急，這回能趕在運動會結(jié)束前回去都不容易了。

他往十三號門的方向走，過了快二十分鐘，天色不合時宜地陰了起來，體育場的上空像被罩上一層灰色陰霧，場外車輛的頭尾燈漸漸鮮明，沖著體育場來的那條路漸漸擠滿車輛，鳴笛聲音絡(luò)繹不絕，出去的那條卻冷清稀疏，只有三三兩兩的幾輛飛速駛過。

要下雨。

楊絮早上的預(yù)感竟然成真，許笙加快腳步，感覺到幾滴水珠掉落在他的頭頂，臂側(cè)。

許笙終于走到十三號門，進了門衛(wèi)室，雨勢明顯比剛才更大了，透過窗戶能清楚地看見外面咻咻滑落的雨線。

第12章

許笙把鑰匙交給門衛(wèi)，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窗外的雨勢愈發(fā)猛烈。許笙盯著被完全浸濕、飛濺著水泡的地面，發(fā)現(xiàn)這會兒連門衛(wèi)室都出不去了。

天色沒完全黑下來，體育場上空被烏云籠罩得一片陰霾，他能想象場內(nèi)是個什么情景，肯定全撤了。

白書....

許笙忍不住惦記他，知道那人肯定沒有傘，別說莊白書，連他自己都沒想著帶。

想到莊白書隨著大部隊回了班車，許笙才稍放寬心。

他咬著牙，眼看雨勢沒有一絲減弱的趨勢，許笙等不下去了，這樣下去連他自己都趕不上校車，他裹緊外套要沖到門外。

“小伙子?！?/br>
許笙身形一頓，被門衛(wèi)大爺叫住。他把掛在架子上的雨傘拿下來遞給許笙，道：“外面雨太大了，你拿著這個?！?/br>
許笙一愣，隨即感激地道謝，他撐起傘，快步出了門衛(wèi)室。

盡管許笙里面穿著校服，外邊還套了一件，一出門他還是被迎面刺來的冷氣來了個透心涼，許笙打了個冷顫，手心僅存的熱度被冰涼的傘柄漸漸吸釋。

現(xiàn)在看來穿著棉襖的楊絮真是未雨綢繆，相當明智。

許笙沒奔著校車的方向走，怕自己的書包還放在觀眾席，他繞著體育場的建筑，從十三號門回到了八號門。

從通道出來的學(xué)生早已不似進來時的熙熙攘攘，只剩下零星幾個，他們在燈光明亮的大廳內(nèi)躲雨，大概不打算跟著校車回去。

許笙穿過通道進了體育場，場壁上的燈都已關(guān)閉，雨水打在一排排的座椅，在雷云的映照下泛著濕暗的光澤，龐大壯觀的場地早已空空蕩蕩，椅子上下的食品袋、垃圾、小墊一片狼藉，還未來得及清理，暗示著幾十分鐘前全?；艁y的撤離。

許笙撐著傘走近十二班的區(qū)域，憑著記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椅上沒有他的書包，只剩下坐墊孤零零躺著。

“？”

被莊白書拿走了？還是楊絮？

只有這兩個可能，許笙看了手表，邁開腳步回向通道，說不定能趕在校車開走前回去。

突然，他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許笙接通，楊絮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班長你在哪呢？”

他腳步?jīng)]停，道：“我在通道這兒，從場里剛出來?！?/br>
“啊？”楊絮那邊緊忙道：“等等，你..你先別走?！?/br>
“什么？”許笙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