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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長衫,身姿修長若竹的男人,鴉羽似黑直的長發(fā)半束在腦后,瞧著是挺溫雅的一個人。但他的瞳仁蛇獸般豎直細長的一道,周遭微微泛著紅光,像是冥界的門開了條縫,有陰森之氣不斷從中涌出,只望上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這樣一瞧,他的人形從某些程度上比蛇形時還要叫人心生畏懼。青蚺抱著胳膊斜倚在圓桌旁,側(cè)眸睨了眼手肘邊的昆山夜光,繼而有些邪氣地勾起唇角,揪掉了昆山夜光的一片嫩綠葉子,攥在指尖揉碎,蹙著眉嘆息道:“可惜沒把人嚇回原型……”聽說長雪洲雪狐珍貴罕見,一身白軟狐毛細密如新雪,漂亮又柔和,是世間最精致稀奇的毛料,樹非那會兒確實沒看錯,青蚺對漠塵確實垂涎已久——他每日每夜做夢都希望著能夠親手摸一把雪狐的毛毛。青蚺自己只有鱗片不長毛,他所居住的深海里又全是兇面獠牙的海獸丑魚,渾身都是冰涼涼的鱗片,所以他愛極了帶毛的生物,他修練成大妖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從海里游上岸,圈了一大批帶毛的動物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天換一個地摸,連萬獸之王吊睛白額虎都被他薅禿了好幾只。氣得他的弟弟青蟒嫌他丟了巨蛇一族的臉面,一度和他斷絕兄弟關(guān)系,但青蚺也沒舍得放棄這個嗜好。在他看來,一個既不尊重他,又沒有毛的弟弟,有了和沒有根本沒有區(qū)別。所以漠塵來尋他那會,青蚺確實是藏了私心不肯變回人形的,他只盼著能把漠塵嚇得變回小狐貍,自己就能趁機上手好好捋一把他的狐毛。可是漠塵并沒有被嚇回原型,青蚺在心里那是連聲哀嘆——話本子常說那些狐貍不是膽兒小,經(jīng)常被嚇得露出狐貍尾巴嗎?怎么漠塵連只尾巴都沒露出來呢?漠塵并不知道自己毛又被人給惦記上了,他只知道自己被一條大蛇給嚇得暈死過去,連夢里夢到的都是自己被一條大蟒蛇裹著就要一口吞下。他連連抽氣,嗷嗷叫著被嚇醒,下一瞬卻被一雙溫熱的大掌握住手腕,扯到懷里抱著拍著脊背,沉聲道:“叫得這樣慘,做噩夢了?”男人的聲音喑沉微啞,幽徐低緩,是漠塵熟悉的聲音,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一看見宇文猛那張劍眉星目的俊美臉龐,原先被噩夢嚇醒也沒哭,這會兒心里的委屈卻是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他懷里:“嗚……將軍你終于回來了……”漠塵哭得過于凄慘,就好像是宇文猛拋棄他了離開了許久,他們歷經(jīng)艱辛萬年才終于重逢。可是宇文猛并未食言,他昨夜離去,今日天方亮他便回來了,一進屋后就看見漠塵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躺著。宇文猛本以為他在熟睡,結(jié)果湊近一看小狐貍微微蹙著眉,睡得并不安穩(wěn),似在夢魘,正要叫醒他之際,漠塵卻自己驚叫著醒了。宇文猛摟著他,給漠塵順著氣道:“我就去了一個晚上,你睡一覺起來不久見到我了嗎?”漠塵倚在他的懷里,雙手都抱著他的胳膊,覺得確實安全了許多,委屈道:“我沒有睡覺,我是被嚇暈的。”“嚇暈的?”宇文猛聞言不禁也皺起了眉,向漠塵問詳細的事,“怎么回事?”漠塵抹了抹眼淚,告訴宇文猛:“我昨晚在你走后,就去找樹非哥哥了……”還果真去見了樹非,宇文猛無奈地扯扯唇角,聽漠塵繼續(xù)往下說著:“我們原先好好地在屋子里熄了燈看花,結(jié)果樹非哥哥后來出去……”“熄燈看花?”宇文猛打斷漠塵的話,眉頭擰得更緊,“什么花需要熄了燈才能看?”漠塵半分不察宇文猛語氣的差異,還在一旁解釋著:“牡丹花呀,我們賞花賞的好好的,但是樹非哥哥后來出去了一會,我就在他的床上發(fā)現(xiàn)了一條巨蛇,就被嚇暈了?!?/br>想到自己暈過去之前見到的那只青色蟒蚺,漠塵心有余悸地打了個顫,還是一副恐懼的模樣。然而他話里省略了太多的事,比如是什么品種的牡丹花,為什么漠塵是在樹非床上發(fā)現(xiàn)的蛇,難道他們賞花是熄了燈在床上賞嗎?宇文猛聽著聽著又覺得自己腦袋上的綠草又如雨后春筍一般,發(fā)榮滋長得極快,原先以為他們須得暫時分開一晚就很慘了,沒想到這還有更慘的事在等他。雖說小別勝新婚,可他們還沒新婚呢就要小別了,小別之后又被告知自己的愛人于他不在那一夜,和別的男人夜里熄燈賞花,要是放在以前,宇文猛可能又要訓一訓漠塵了。但今日,宇文猛只是沉默了會,便說:“牡丹里有一種花,名為昆山夜光,受過月色照耀便會在夜里發(fā)光,你和樹非看的是這種花嗎?”“嗯嗯,就是這種花?!蹦畨m點頭應(yīng)道。宇文猛摸摸他的腦袋:“很喜歡那種花?”漠塵生性貪玩,對那種花談不上深深喜歡的程度,只是一時覺得新奇,聞言只道:“它會發(fā)光呢。”“以后我送你?!庇钗拿托χ逅?,“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也不用再害怕那蛇了?!?/br>不用宇文猛特地說,漠塵也是這樣的感覺,他總覺得只要宇文猛在著,就沒有人能夠傷害他,不過他今日還覺得宇文猛對他特別地溫柔,說話時語氣比平日還要輕上不少。想了想,他又靠在宇文猛胸膛前說:“將軍,我被嚇到了呢?!?/br>漠塵說這話存了些要宇文猛繼續(xù)哄他的意思,不過宇文猛這會兒在想著其他事,沒有察覺到漠塵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又繼續(xù)說:“我給你帶來了雀兒酥,你還有什么想吃的告訴我,我給你做。”漠塵聞言已經(jīng)有些饞了,可他還是強撐沒有和宇文猛要點心,而是說:“將軍,我還懷著崽崽呢?!?/br>“嗯?”“我被嚇到了,崽崽也被嚇到了,你不覺得該請柳掌柜來給我看看嗎?”漠塵揪著宇文猛的衣裳道,“我聽樹非哥哥說,柳掌柜昨晚就回來了呢。”宇文猛微微怔忡,不過一切他都順著漠塵意思,答應(yīng)道:“好。”停頓半晌,他垂下眼眸,最終還是沒忍住問漠塵,說:“漠塵……你還記得你是在哪出生的嗎?”第62章這個問題有些莫名了,漠塵證了怔,回答道:“我生在長雪洲呀……”九洲之中四季有雪的地方不少,可只有長雪洲是人煙罕至之地。自古以來,只有人煙稀少的地方才有諸多雪狐之類的靈氣動物生存,畢竟在人跡多的地方,它們總是會被獵殺。想了想,漠塵又補充道:“不過我出生后不久,就被樹非哥哥帶來博物洲修煉啦?!?/br>宇文猛聽完又是沉默著,許久后才問了漠塵一句:“那你……想不想回長雪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