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能耐，很快他就猜出來，我是妖。”葛薇的眼淚驟然破眶而出，“我救了他那么多次，他竟然嫌棄我是妖！”

    “娘?！绷鞋摷泵傲怂宦暎坪跄芸吹礁疝鳖^頂燃燒著團團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整座北邙山燒成灰燼。

    在流了幾滴眼淚之后，葛薇終于控制住了它：“后來他們班師回朝，我一路跟在大軍的后面走回去。用我這人類的一雙腳，走回去。他知道我跟著他，可是連一次都沒有停下來看過我。他們父子在西域立下大功，門庭一下子顯赫起來，你看到洛陽城里那座大宅了？那是我為他們掙下的。誰知回到洛陽不久他們家就開始張羅婚事，還要我不要再打擾他?！?/br>
    列瑩從來不知道，葛薇背負(fù)著這樣痛苦的過去：“所以你就在他婚禮當(dāng)日，殺了他們?nèi)?。?/br>
    葛薇反問：“他不該死嗎？”列瑩未應(yīng)，葛薇自己答道，“也許。可我那個時候，妖齡比你大不了多少，才剛剛修成人身。我太不懂事，太沖動。”其實，她是后悔過的。她自己翻來覆去地想，梁禎也沒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他的家人更是無辜殉葬。

    列瑩卻搖起了頭：“不是，我不是埋怨你殺了他們。只是這樣做太不值得，娘你受此連累，再也不能成仙?！绷鞋撀犗聛?，覺得梁家的人甚是無辜，受害人數(shù)又眾，這樣的罪孽只怕十次天劫都洗不掉。

    葛薇的表情沉淀著她的痛苦，末了卻只能假裝風(fēng)輕云淡地一笑：“不成就不成吧。我當(dāng)了怎么多年的妖，自在慣了。”

    “哎呀，娘！”方才聽葛薇的敘述聽得太投入，列瑩差點把正事給忘了，“你快點醒過來，不然我們都要困死在這里！”

    第127章 洛  陽

    洛陽的血案是縈繞葛薇心頭一千年的結(jié)，哪里有那么容易解開。列瑩看著葛薇坐在石頭上愿望洛陽城，無能為力。不能再這樣等下去，縱然她不知道離開幻覺的方法，但若葛薇坐在這里不動，事情是不會有任何進(jìn)展的。

    列瑩走到葛薇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葛薇疑惑地抬頭，列瑩道：“我們進(jìn)城?！?/br>
    葛薇臉色慘白：“進(jìn)城做什么？”那里是她的噩夢，她當(dāng)然不愿意去面對。

    “我不知道你坐在這里想什么，但是如果一直沒有進(jìn)展，我們就無法脫困。進(jìn)城去看看，或許遇見意外之事?！绷鞋撚浀?，自己是從云端落到東京時發(fā)生了場景的轉(zhuǎn)換，如果坐在這里不動，葛薇的思維一直停留在這里，幻覺就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v然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葛薇還是依從自己的女兒，她嘆息了一聲，在石頭上站起。

    列瑩記得和葛薇離開北邙山的時候還是上午，洛陽并不遠(yuǎn)，可當(dāng)她們到了城外時竟然已經(jīng)暮色四合，這不是天氣的原因，因為守城門的士兵都開始吆喝，馬上就要關(guān)閉城門?；蛟S因為身在葛薇幻覺里的緣故，時間和空間都變得詭異。

    坊間行人已經(jīng)寥寥，葛薇一步一遲疑，在列瑩拽著她移動到了梁府對面的街角時，葛薇終于徹底封住了腳步。列瑩回頭：“娘？”葛薇神色凝重，閃爍的眼神中或許有一絲驚恐，她只是在列瑩面前勉強維持鎮(zhèn)定，列瑩發(fā)現(xiàn)她的手是冰涼冰涼的。列瑩一用力，生生拽著她走向梁府大門。

    怎么——

    大門敞開、燈籠高懸、賓客盈門、笑語晏晏。

    早上剛剛被發(fā)現(xiàn)死了那么多的人，為何到了黃昏反而是一副融融樂景？列瑩的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時間又被改變了？列瑩轉(zhuǎn)頭看葛薇，她立在墻邊，出神地望著洞開的梁府大門，聽著梁府中傳出來的熙熙攘攘的人聲、樂聲，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團火光跳躍。越跳，越猛。

    一千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大約就是這樣站在梁府的大門外，聽著人們的歡聲笑語和對新人的贊美祝福，仇恨的火焰灼傷了她的心靈，侵蝕了她的理智，她沖了出去，從無人留意的梁府的上空，潛入了為新人準(zhǔn)備的臥房。

    列瑩唯恐出聲驚動了府里的人，悄悄尾隨葛薇進(jìn)入新房?；槎Y尚在舉行，婚房空無一人。葛薇走到架設(shè)著華麗帳幔、嶄新被褥的榻前，尖細(xì)的手指在被褥上輕輕摩挲?！澳?！”她看起來已經(jīng)失去理智，列瑩意識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雖然這只是幻覺，她不能讓葛薇的痛苦重復(fù)上演。列瑩沖上去一把抓住葛薇的手：“娘，這是人家的洞房，跟我出去！”

    葛薇冰冷地目光直刺自己的女兒：“我怎么能袖手旁觀，讓他成為別人的丈夫？”

    “你不想殺他的?！绷鞋摱紫聛砥揭暩疝钡哪槪澳阏f過你只是太沖動，殺了他你又要后悔。我是來阻止你的，你跟我出去冷靜冷靜。”

    葛薇冷笑了一下：“誰說我要殺他？”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輕念口訣，旋身一變，換上了一身紅衣，好似她才是今夜的新娘?！傲旱?，你愿娶我嗎？”葛薇念念有詞地朝房門走過去。

    列瑩暗叫不好，忽然想到現(xiàn)在的葛薇是一千年前的狀態(tài)，那時她只是剛剛修成幻化之術(shù)的小妖，道行恐怕還不如自己。那么何必費那個口舌？想到此處，列瑩便拿定了主意，妖法一出向葛薇劈去。葛薇感受到背后的危險，旋身避開，列瑩的攻擊落到墻上崩開了一道刀砍般的印記。趁葛薇還沒回過神來，列瑩一個箭步?jīng)_出去抓住葛薇一齊撞開了房門，飛上對面屋頂。

    葛薇用力掙脫了列瑩的掌控，立刻退到屋頂?shù)牧硪贿吪c列瑩對峙：“為何阻撓我？”

    “一千年前，缺的就是一個阻撓你的人?！绷鞋撛捯粑绰渚拖蚋疝背稣校徽斜闾匠龈疝惫蝗缢?，修為退回到了一千年前的狀態(tài)，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只比列瑩還遠(yuǎn)遠(yuǎn)不如的小妖。列瑩不怕制服不了她，只恐下手太重誤傷了自己的母親。

    葛薇一躍而起堪堪避過列瑩的攻擊，列瑩的妖法直接炸裂了屋頂一角，瓦片嘩嘩地往下掉。底下院子里的人sao亂起來，列瑩趕緊去抓葛薇試圖把她強行帶離，但葛薇雖然不敵列瑩，跑得可一點不比列瑩慢。似乎知道列瑩在害怕什么，她一個轉(zhuǎn)身就往人群里扎。

    列瑩沒有著急往人群中尋找葛薇的身影，徑自閃到人群中最矚目的新婚夫婦身邊。新郎梁禎一怔，下意識伸手向腰邊，可是正在婚禮上的他身上哪里來的刀劍？“不要緊張！”列瑩接住梁禎揮過來的拳頭，“不要緊張，我是來救你的！”

    沒有看清楚列瑩的容貌之前，梁禎下意識地將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人影判斷為狐妖葛薇。方才那一下讓他看清了列瑩的臉，于是收拳護(hù)住身邊的新娘和堂上的父母。賓客中央突然傳出一聲慘叫，葛薇見接近不了目標(biāo)，便向賓客下手。列瑩險些竄出去，突然又停止腳步，向著人群喊道：“今夜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