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要來找慕蘇。他若是來了，就是宣戰(zhàn)。”

步層云還想說什么，封紅卻搶先一步邁上前道：“少主！慕家如今已滅，慕蘇對于我們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作用，為何要將他留在閬玥？！便將他處死或是直接交由夏帝處置，又有何不可？！”

“封紅！”步層云連忙扯住她的手臂。

封紅卻不依。她面色冷峻，眉頭緊鎖怒道：“是。他是個好人，可是他不可能是我們的朋友！既非吾友，便不可感情用事！如今少主方才穩(wěn)定閬玥局勢，正在發(fā)展的盛期！我們不能因為慕蘇同大夏開戰(zhàn)！”

賀樓乘夜轉(zhuǎn)頭看她道：“你以為謝言當(dāng)真是為了他要與閬玥開戰(zhàn)??？”

封紅一愣，隨即道：“但他……”

“慕蘇如今對兩方都沒有任何價值，但又有一個最大的價值，那便是戰(zhàn)爭的□□！如今的大夏與閬玥若想主動挑起戰(zhàn)爭，最快捷的方式便是從慕蘇下手！至于他本人對于大夏來說或許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謝言大可以在收回他的時候便將他斬落馬下！你懂嗎？！”賀樓乘夜的手握拳，放在窗臺上，聲音低?。骸安徽撃教K在哪兒，在不在閬玥，是否活著都沒有關(guān)系。謝言早就想對閬玥下手了?！?/br>
封紅咬了咬下嘴唇道：“可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慕蘇被我們軟禁于閬玥，論理便是我們輸了半籌！”

賀樓乘夜淡淡道：“論什么理？這世上沒有理。勝者即是理，勝者即為史，勝者即為王。”

封紅不說話了，她垂眼了片刻，抱拳低頭道：“是封紅考慮不全面，冒犯了少主，還望少主責(zé)罰?！?/br>
賀樓乘夜搖搖頭道：“若是孤算的不錯，如今謝言已經(jīng)動身前來邊境，給孤的邀書……或是說戰(zhàn)書也已經(jīng)在路上?！?/br>
步層云的面色陰沉，看向賀樓乘夜道：“少主可想好了對策？”

賀樓乘夜沒有接話，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聲道：“明日朝后將阿盧和宇文文叫來，孤有事同他們二人說?！?/br>
窗外寒月如霜，甚至讓人不敢觸碰。

“既然他要戰(zhàn)，孤絕無退卻的選擇。”

步層云和封紅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單膝跪地，低頭道：“屬下愿盡心盡力，聽從少主吩咐?！?/br>
賀樓乘夜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步層云道：“此事明日再議。層云，去大夏可有所得？”

步層云如夢初醒，連忙道：“是。屬下險些忘記了，多虧少主提醒。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紙條，遞給賀樓乘夜。賀樓乘夜展開，只不過掃了一眼，臉上的深色就變換了好幾種模樣?！?/br>
步層云嘗試著問道：“少主，您看這消息可要直接北去告訴慕蘇大人？”

賀樓乘夜背過二人，讓二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深色，聲音卻不似方才那般有底氣。

“不必了……我找機(jī)會同他說。”

步層云低頭應(yīng)是。

封紅又問：“少主，既然夏帝要來，那過幾日可否還要去西方？”

賀樓乘夜深吸一口氣，似乎努力地從什么情緒中擺脫而出，看向封紅道：“去。等明日同阿盧和宇文文交代清楚，我們便動身。爭取在三月內(nèi)回來?！?/br>
封紅抱拳領(lǐng)命，同步層云一道閃身出了房間。

漆黑而透著輕薄月光的房間里驀地只有賀樓乘夜一人的背影。他的背影在漆黑的屋子里顯得居然有些單薄而無助，月色下連輪廓都變得模糊。

窗外有胡笳聲起，聲如嗚咽，凄厲如號，聞?wù)唠y不聲淚俱下。

賀樓乘夜聽著窗外的胡笳聲，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隱隱綽綽地散發(fā)著金色的光芒。他從身邊拿起一壺酒，腳尖點地便已經(jīng)消失在房間里，坐在整個閬玥最高的建筑物之頂，抬頭望著凄冷的月色與悠長悲涼的胡笳，猛地舉起酒壺，灌入嘴中。

慕蘇在北原經(jīng)過的第三個月，已經(jīng)到了殘夏。日色仍舊灼熱，朱砂與白茗成日成夜待在房子里，七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板上，死活也不愿意出門。慕蘇無奈，看著外面的日頭著實毒了些，也只好妥協(xié)，成日在房間里同白茗下下棋喝喝茶，讀書寫字，余下的時間便是教那自稱小鬼的孩子學(xué)夏語。孩子學(xué)得極快，如今已經(jīng)可以與白茗自由地交流了。

朱砂滾到慕蘇身邊，看著他道：“先生！這兒為何比天月城還熱！這不是在北方嗎？”

慕蘇看著她笑道：“你少動些就不熱了?！?/br>
朱砂嘟起嘴，不信服的模樣道：“胡說。不過小王爺不是說入秋前要來給你個驚喜嗎？為何幾日了都不見人影？”

慕蘇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草原道：“天月城事情繁多。他又不是游手好閑，他是閬玥的將軍，怎么能天天跑著玩兒？”

朱砂不說話了，爬起身看著小鬼道：“小鬼！咱們出去抓鳥吧！”

小鬼歪頭看她道：“你不是怕被曬黑嗎？”

“屁！我是怕熱！怕熱懂不懂？！”朱砂臉上一紅，站起身就去拉他道：“今天讓你見見你朱砂jiejie爬樹的本事！”

白茗從身后端來一盞茶給慕蘇，順便在朱砂身后笑道：“朱砂jiejie！仔細(xì)褲子別被劃破了又叫月姨給你縫！”

朱砂憤憤回頭怒道：“呸！遲早我要撕爛你那張嘴！”

白茗笑嘻嘻轉(zhuǎn)頭又來看慕蘇，看著慕蘇并沒有很欣喜的深色，也不免收了笑容，看著他喝了半盞茶下去。

“少爺?！卑总蝗坏馈?/br>
“嗯？”

“你說單于什么時候讓你回去啊？”

慕蘇的眼緩緩垂下去，微微笑道：“怎么？”

白茗轉(zhuǎn)著手中的茶杯，低聲道：“我只是覺得，單于還挺喜歡你的，哪知道他突然就把你丟在這兒還不準(zhǔn)你回去……對你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慕蘇手指微微一僵，轉(zhuǎn)頭伸手敲他的頭道：“又胡說八道。真要叫朱砂撕了你的嘴?！?/br>
白茗也不叫喚，他輕聲道：“我最近夜里老做夢，每次都被嚇醒了來。少爺，你說夢可是會成真的？”

慕蘇看著他笑道：“你夢見什么了？”

白茗不好意思地?fù)蠐项^道：“也沒什么。就是夢見我爹了，夢見他在軍營里跟別人喝酒劃拳，后來突然就跟別人打起來了……不過他是個沒文化的嘿嘿嘿，估計也鬧不起什么大矛盾?！?/br>
慕蘇看著他笑道：“我還記得你娘把你送到我們家第二天，你爹就叫叫嚷嚷著要來領(lǐng)你回去。說什么也不要你當(dāng)小廝。最后還是你主動說要來的，他還抓著我爹的手，好說歹說了許久才走。”

白茗撓撓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