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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啰嗦,啰嗦中還帶了點惆悵,總是不停地交代事情。老方根本沒被感動到,細(xì)想之下,還覺得有點恐怖。兒子這樣地變代,弄得他整個人好像要出去云游四海又或是削發(fā)為僧、出家了似的。這個實在是太嚇人了。難道不是嗎,人不都是以一種基本的慣性活著的嗎?忽然哪一天變了,變得愛關(guān)照身邊人一些事情了的時候,都是已準(zhǔn)備要放下世緣、遁入空門了的——反正武俠里的人是這樣的。老方被著實嚇了一回,想著自己兒子平時孝順歸孝順——每月都有家用奉上,可也確實不愛多說些什么,他通常就是用行動來表達(dá)關(guān)懷的一個人?,F(xiàn)在竟然變得愛用溫和的言語來關(guān)懷他了。而他卻真地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除了感到驚嚇就是感到驚嚇。老方在手機(jī)那端靜默了許久,才回答:“小杰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開???”他后面還有一句沒說出口:我怎么感覺你像是要去出家了似的,怎么老愛交代東交代西的,你不要嚇爸爸。他哪里想得到方杰今天的變化,是因為他跟他說了他自己與顧孝成之間無所不談的暢快。他兒子方杰也只是有一點被那個“刺激”到罷了。方杰沒想到他自己好心出言關(guān)懷,還被他爸認(rèn)為是“想不開”,這哪里是想不開了?他無奈:“什么想不開?我就關(guān)照你幾句,怕你摔著。要是到時下雨,你就打的回來,不要省這個錢?!?/br>老方聽了,又一想,或許他關(guān)照他,是因為怕他摔出什么三長兩短就會花更多冤枉錢或是要花許多精力來照顧他。這么一想,老方反而心里面覺得舒服了——因為他覺得這樣的邏輯與解釋才是合理的,因為合理,所以心里才覺得舒服。老方這時才松了一口氣,說:“嗯,知道的。我今天是跟老吳他們家的車去。吳芊佩開的車?!崩戏诫m然覺得吳小麗的新名字——吳芊佩,怪里怪氣的不好聽,但是在吳小麗她本人面前還是要叫她吳芊佩的,否則人家本來就嫌本名土,千辛萬苦改了名,結(jié)果還老是被叫本名,一定要不高興的——老方這人就是在這些芝麻大的事情上面會做人。但老方余外的時間里,還是在提到她時叫她吳小麗,誰讓他嫌那個什么“吳芊佩”陰陽怪氣的,難聽死了。方杰一想,說不定吳小麗與生孩子的那女的以前熟絡(luò),所以也要去。不過有她開車帶他爸去,他也放心了。掛了電話后,他帶了一把傘出門了。那個英語中心的標(biāo)志很顯眼,開在和那些大餐廳同一側(cè),獨自占了三層樓。方杰以前就見過它一樓的正門與醒目的招牌。可是也不知道能不能由人家正門進(jìn)去,于是他又發(fā)微信給小秦:我在你們中心一樓門外。我從那里進(jìn)?小秦很快回復(fù)了一條:我下去?還是你由那個去那些餐廳的專用電梯上來?也通的,摁‘三樓’的鈕就行。方杰回復(fù):你等著,我馬上上去。于是他就按小秦說的,拐進(jìn)了這英語中心正門旁的一扇門里,里面是一個小的電梯間,在那里等著電梯。這時,兩個氣質(zhì)很好的穿制服的美女也拐進(jìn)來了,就站在他旁邊,也等電梯,她們兩個自顧地說笑著。方杰朝她們胸前的吊牌上瞥了一眼,太仔細(xì)的東西看不清楚,就知道吊牌上印的標(biāo)志和那英語中心一樓正門上方的標(biāo)志是一樣的。方杰猜想這兩個女人應(yīng)該是這間英語中心的老師。等電梯到了后,那兩個女人很自然地先走進(jìn)電梯門里,仿佛知道方杰一定會讓她們先進(jìn)去似的。方杰跟在后面進(jìn)去了,一轉(zhuǎn)身本來要撳一下“三樓”的,可發(fā)現(xiàn)那個鈕是亮著的,說明先進(jìn)來那兩個女的已經(jīng)按了鈕了。那兩個女人見他也是到三樓,而這電梯如果是在三樓停下的話,就只能通往英語中心的“后門”,是不通往任何餐廳的??赡芤驗樾睦镏浪彩且ニ齻冇⒄Z中心,卻又因為從沒見過他,所以都朝他瞟了好幾眼,打探似地看看。等電梯在三樓停妥,方杰隨在她們后面到那英語中心后門那里。那兩個女人刷了吊牌進(jìn)去了,進(jìn)門前還面朝方杰看了好幾眼,一副“帥哥我就看看你”的大膽樣子——不知道英語系畢業(yè)的姑娘身上是不是都有一種外國女人才會有的大方開放與直接明了。方杰被她們看得有點不知所措。這兩個女人對他的反應(yīng),所帶給他的感覺,就像他今天總是一改常態(tài),對他爸事事出言提醒關(guān)照,所帶給他爸的感覺是一樣的。就是一種讓人不習(xí)慣,無法適應(yīng),一下子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以前女人對他不是這樣的。真地不是!他發(fā)誓!而事實上,方杰還是那個方杰,跟他以前比,在樣貌上沒什么變化,外形一直都是好的。而只是現(xiàn)在不知是不是因為和顧孝成待久了,總有一種貴氣加身的感覺。下身一條暴雨灰色的針織五分束膝衛(wèi)褲——顧孝成要買褲子時拉著他一起買的,這條的價錢他知道,六百九十九;腳上一雙某品牌高檔夾腳拖——這價錢他也知道,看著顧孝成付的賬,二百六十八。當(dāng)時試鞋的時候他就說,二百六十八的夾腳拖買來干嘛。當(dāng)時的他嫌貴不想買。顧孝成還對他附耳低聲說:“二百六十八貴?你沒看看這店里那一側(cè)墻上掛的女款的,都是四百塊起步價,從平底的到坡跟的,全是那個價,幾乎全是男款的一倍。就從這一點上看,有時候我就覺得,這年頭養(yǎng)一個男人真比養(yǎng)一個女人要劃算多了……”方杰那時一聽,臉就綠了,想罵:媽的誰要你養(yǎng)了??傻K于店里其他人,他也罵不出聲,就綠著一張臉目光睽睽地瞪著顧孝成。顧孝成被他瞪了,訕訕地解釋了兩句:“我就隨口一說,你別什么話都較真?!狈浇苣菚r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說:“你去看女款的干嘛?”顧孝成說:“沒看,以前陪我媽挑這種鞋時知道的?!?/br>所以現(xiàn)在方杰身上的衛(wèi)褲是隨顧孝成買的,夾腳拖也是隨顧孝成買的。還有一塊腕表也是顧孝成給他的。不過他衛(wèi)褲與鞋都知道價錢,只是這表他不知道價錢。之前他自己的表壞了,顧孝成說給他一塊他戴過的舊表吧。他想想,也行,不用花錢買了,就說給塊最便宜的吧。于是顧孝成那周六回他家做完清潔后就取了一塊回來,跟他說,這是最便宜的。雖然他想著,顧孝成家里的再便宜也不會便宜得到哪里去,他覺得應(yīng)該會上萬,但是他想這是顧孝成不戴的舊表,所以應(yīng)該算貶值之后的價,就算它五千塊吧。他從沒研究過表。他又哪里知道這表顧孝成還沒戴過,而且是在瑞士旅游時買的,折合人民幣三萬六千七百多,并且一直保值——不過說真的,在瑞士買表,這個價錢也確實算是低價表,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