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燙。

他驀然驚住，及時斂住了功法。

原來寧家隨處可見的淵戢神獸并不是純粹的裝飾品，如果有人在宅里動用仙門靈力超過某種限度，將會被淵戢神獸感應(yīng)到然后擊殺。

看來只好留在這寧府里，多待一段時間靜觀其變了。

徐憫言也假意要去扶寧嬌萍，悄悄往她背心里注入了一絲幻影。宣蝶夫人精通此術(shù)，曾與他聊過一二，徐憫言不是專攻幻術(shù)出身，只學了個皮毛，還不能完全熟練掌握，但也足以讓寧嬌萍暫時忘掉這件奇恥大辱。

寧嬌萍只覺眼皮一沉，腦袋一昏，想不起來了，只顧著哼哼唧唧地叫痛，終于等到醫(yī)生趕來時，她已經(jīng)虛弱得不行，癱坐在地上，好幾個仆人都架不起，正巧一屁股坐在那塊被她踩爛的月餅上。

徐憫言轉(zhuǎn)身對寧家老爺鞠了一躬：“寧老爺，音夫人雖然眼盲，但卻是上天庇佑之人。您能娶得這樣一位天命美妻，寧府日后必定多財多福。”

寧家老爺一邊心急女兒的手，一邊又不舍得把自己的手從霏音的纖腰上挪開，他整個人粘在霏音身上，本來都想發(fā)怒，一偏頭，忽然看見霏音不知為何笑了一笑。

這一笑，真是直接把寧家老爺?shù)幕昶撬蜕暇盘欤椴蛔越謸Ьo了霏音，老嘴往佳人臉上親了一灘口水，色瞇瞇地笑了，竟然忘了他原本想向徐憫言興師問罪的目的。

霏音的笑容又消失了。

仿佛剛才那個漫若風荷的笑只是一個錯覺。

她又恢復了僵硬灰白的表情，眼神空洞洞的。直叫寧家老爺心兒肝兒疼，怕她又怎么不高興了，正愁著要怎么討美人歡心，只聽霏音開口說：

“……休息?！?/br>
說完，她起身，直直轉(zhuǎn)身往外走。她雖然看不見，卻比很多正常人都要走得快，似乎早已經(jīng)計算好了離開回房的路線。與徐憫言擦身而過的時候，她一下子又聞到那股獨特的赤云木香，微微彎了彎唇角：

“謝謝?！?/br>
她聲音輕得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徐憫言卻笑不出來。他轉(zhuǎn)身，望見霏音的背影，消瘦伶仃，細成一束白骨美人，心下不由沉重嘆息：

這么好一個女孩子，終究還是毀了青春。

他真的……能救得了她嗎？

經(jīng)歷了種種風波，徐憫言成功打入了寧府。原本他被安排在大廚房當差，霏音略微朝寧家老爺使了點神色，便讓寧家老爺同意把徐憫言撥給她，從此做她專屬的小廚房總管。

看來霏音早已清楚自己最大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美貌這種東西，就是得不到的才最可貴。倘若她天天月月捧個笑臉，即使她美若天仙，寧家老爺也總有膩味的時候。唯有這樣偶爾不經(jīng)意地放一點笑意出來，才能得到生存的砝碼。

正好，她也不想給任何寧家的人好臉色看。

徐憫言趁外出采辦的機會，已經(jīng)告知蘇清之和付濤二人，寧家五姨娘就是霏音，叫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等他觀望一陣寧府的守備環(huán)境，再尋機會把霏音救出來。

蘇清之應(yīng)招寧府的賬房先生失敗，垂頭喪氣，見徐憫言如此說，只好答應(yīng)了。他抓著徐憫言問了許多問題，都是問霏音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問著問著，他鼻酸哽咽：“霏音從小哪里受過這種苦。她最挑食了，還挑枕頭。她一個仙女似的姑娘，被寧府的人這樣糟蹋，我、我……”

徐憫言安慰他：“沒關(guān)系，還有我在?！?/br>
他們能說上話的時間不多，簡單交代了幾句，徐憫言回府了。今天是他正式掌勺的第一天，他親自做了各式飯菜，命人擺上餐桌，然后立在桌邊，等著霏音吃飯。

霏音碰了幾筷子，味道雖比不上寧府大廚做的精致，卻有一股難言的人情味。她眼眶有點發(fā)紅，揮手讓其他仆人退下，只留下徐憫言一個人，站在原地。她本想說點什么，可長期的寡言幾乎讓她喪失了正確組織長句的能力，口型張張合合，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還是徐憫言先開口了：“霏音姑娘，清之道友讓我來救你。我是靈犀門徐憫言，你還記得我嗎？”

霏音怔怔點頭，點著點著，哭了出來。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可根本遏制不住，長期被壓抑情感洶涌而出，她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和徐憫言說著話：“真的、真是蘇師兄嗎？他、他還想著、想著我，對、對嗎？”

“你蘇師兄本來也想進寧府來看你，但是他應(yīng)招賬房先生失敗了，托我先來照顧你?！毙鞈懷缘?，“你什么都不用擔心，這些時候就安心養(yǎng)病，到時候見了你蘇師兄，不要叫他難過?！?/br>
霏音回憶起他們被趕出清塵門之前，她和蘇清之兩人都受了罰，跪在長老堂前不許起來。蘇清之心疼她，替她跪著，一個人跪了兩倍的時間。霏音心酸無比，她不認為這樣的清塵門值得蘇師兄再這樣奉獻下去，盡管她看不見，但是她知道，跪著的蘇清之，比站著的長老們要高大很多。

她越發(fā)食不知味，一個恍惚，手中筷子驟然滑落在地，一聲脆響拉回了她的神智。徐憫言彎腰拾起筷子，開門吩咐小奴快去換一雙來。

新筷子很快呈上來了，徐憫言一看，眉頭皺起：“這是誰去取的筷子？”

小奴榴碧細聲細氣地行禮：“是奴婢榴碧?！?/br>
徐憫言打量她一下，又問霏音：“五夫人，這個名叫榴碧奴婢在您身邊伺候多久了？”

霏音道：“一個月?！?/br>
徐憫言繼續(xù)問：“是誰分配給您的奴婢？”

霏音說：“大小姐打罵她，我看見了，救下她來收到我院里。”

徐憫言聽聞，冷笑一下，命人去請寧府老爺來。

榴碧眼神亂飄，心里發(fā)慌，卻強作鎮(zhèn)定，問徐憫言：“廚管大人，您這是要做什么？榴碧想起還有衣服要洗，先行告退了?！?/br>
徐憫言呵斥一聲：“攔下她！”

榴碧雙手僵硬地捧著筷子，嚇得腿腳發(fā)軟，忙收了腳，越發(fā)不知所措：“您、您您……您到底、要……？”

“別怕。”徐憫言微笑一下，安慰她，“如果你沒做什么虧心事，就別怕?！?/br>
一時寧家老爺請到。他原本也不是輕易就來的，一聽冷美人五夫人要找他，立刻色迷心竅，飛一般地趕來了，跨進門對霏音恬著老臉笑：“音美人兒，想我了？”

霏音只說：“老爺好?！?/br>
徐憫言笑道：“寧老爺愛妻心切，想必很關(guān)心五夫人的安危。因此小人剛才發(fā)現(xiàn)一件事，不敢隱瞞?！?/br>
寧老爺臉皮一垮：“哦，什么事？”

徐憫言道：“剛剛五夫人用晚飯時，筷子跌落在地，小人便讓這奴婢榴碧去重新取了一雙過來。小人此前懂一些藥理皮毛，看這雙筷子不似先前那般干燥柔和，變得顏色發(fā)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