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想著兔子，打了幾個回合無心戀戰(zhàn)，李憑似乎戰(zhàn)意也不大，主動賣了個破綻退后，他便趕忙去追阮小西。

阮小西渾身的毛都被雨打濕了，寒意侵骨，凍得他直哆嗦，背負(fù)雨水濕淋淋一小只，跳都跳不高，跑了一會兒實在冷得受不了，躲到邊上一叢灌木下，勉強(qiáng)能擋一點兒風(fēng)雨。

他體力不支，維持不了現(xiàn)形，很快顯出原形，白晃晃一團(tuán)藏在只剩枯枝的灌木叢中，怎么都遮不住。

伏堯放慢腳步，走到他旁邊蹲下，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不斷往下滴，想開口嗓子都是澀的，只能輕聲喊他：“垂垂?！?/br>
阮小西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一聲不吭，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伏堯不知道他是因為冷還是其他原因，只有先把他從灌木叢中撈出來，把他身上的雨水蒸干，見他平穩(wěn)下來才說：“我們回家?！?/br>
阮小西眼睛是紅的，鼻子也是紅的，張口就是哭腔：“我不想理你，也不想跟你走。”

伏堯意識到李憑肯定跟他說了什么，剛才無緣無故的選擇問題也是下了套的，阮小西明顯在聽，沉默片刻先道歉：“對不起?！?/br>
阮小西反而一時語塞，只抽抽搭搭地哭。

伏堯看著他的小可憐樣兒，心都要被擰碎了，摸摸他的頭：“給你編小辮？”

阮小西哭得更狠了：“不好?！?/br>
“買橘子？”

“不好！”

“那回家先洗個澡。”

阮小西爬起來慢吞吞轉(zhuǎn)了個身，把屁股朝向他：“你下午的時候，明明可以帶我一起走的，可偏偏讓我自己回去……我看到了，是二哥找的你，二哥找你你為什么不能帶上我呢？”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說到這里嗓子有明顯的哽咽，“上回也是……我這么小，鉆袖子都行，你為什么，總是丟下我呢？”

伏堯一手護(hù)著他不讓雨打在他身上，一手死死攥著胸口前的衣服，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下滿流星雨的夜晚，何曾相似。

他再一次失言了。

他微微開口，卻連一聲“對不起”都說不出來。

***

伏堯沒有帶他回劇組，而是回了自己的家。

阮小西的臥室有間兔子浴室，是后來修的，專門給他的原形玩，伏堯熟練地放水，把阮小西塞進(jìn)浴缸，打泡沫，放玩具。

阮小西眼睛還是紅通通的，安安靜靜泡著熱水，撫慰自己飽經(jīng)風(fēng)雨摧殘的身體，很快跟雪白的泡沫融為一體，周圍漂浮著五六只小黃鴨和一只大黃鴨，在泡沫中隱隱可見。

伏堯捏了只鴨子：“pia嘰——”

阮小西扭過身子，繼續(xù)背對著他，留給他一個充滿思考與智慧的后腦勺。

“pia嘰pia嘰pia嘰——”

小黃鴨的叫聲此起彼伏。

阮小西一蹬后腿，將小黃鴨們一個個都踢了出去。

伏堯又把他們一一撿回來：“他們平時陪你玩，你就這么對他們?！?/br>
阮小西也很心痛，那是他親手買的一套小黃鴨，陪伴他度過無數(shù)個洗澡的夜。

他又轉(zhuǎn)過身，正面對著伏堯，低著頭不說話，伏堯總算不捏了。

洗完澡后的兔子蓬松又柔軟，渾身散發(fā)著牛奶沐浴露的甜香，伏堯用毛巾裹著他，將他放到床上，自己開始脫濕噠噠的衣服。

阮小西坐在床上，低頭兩只前爪合攏擼自己的毛，冷不丁開口：“我大哥是怎么了？”

伏堯解扣子的手一頓：“他……說起來很復(fù)雜?！?/br>
阮小西等了一會兒后續(xù)，沒有等到，抬頭看他：“很復(fù)雜就不用說嗎，為什么什么事都喜歡瞞著我……變態(tài)！”

伏堯身上只剩一件遮底的，阮小西用前爪捂住眼睛，偷偷露出一條縫看，看完又唾棄自己不爭氣，給捂嚴(yán)實了。

伏堯上了床，把他連同毛巾一起抱起來。

阮小西死死抓住毛巾質(zhì)問他：“你為什么不洗澡！我就沒有見過你洗澡！”

伏堯說：“我不需要洗?！弊詭鍧嵓寄?。

阮小西說：“需要和洗是兩回事！不洗澡的人沒有資格摸我！”

“下次。”伏堯手伸向他暖烘烘軟綿綿的肚子，語速有些緩慢，似乎在思考怎么說，“沒有瞞著你，只是覺得你沒必要知道?！?/br>
“你們都喜歡這么自以為是，把我蒙在鼓里，還覺得是替我好。”阮小西垂下眼瞼，“可事實并不是這樣?！?/br>
伏堯慢慢從肚子摸到尾巴，又拽了一撮毛在手里編著：“你大哥其實就是黑暗神?！?/br>
阮小西：“……？！”

一上來就是這么大的信息量讓他反應(yīng)不過來，他親愛的大哥，共同生活那么多年的大哥，會做飯會種田會蓋房子會炒板栗的萬能大哥，是傳說中無惡不作專心搞毀滅的大魔頭黑暗神？！

“當(dāng)年父神——就是創(chuàng)世神，未能將其斬滅，只有封印起來……”

阮小西大腦已經(jīng)在神游：我大哥是黑暗神！終極boss的設(shè)定！真是特別帶感！

“如今封印力量削弱，被他掙脫?！?/br>
我要是跟大哥混，就是魔族小王子！想一想就很美好！

“你二哥就是維持封印的人?！?/br>
阮小西的思維被一句“二哥”給帶了回來，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了這些信息，心里一松，期待而緊張地問：“二哥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原來如此，他們大人物做事不愿意讓小嘍啰知道……可是自己的設(shè)定似乎不像是小嘍啰啊？

伏堯頷首：“嗯?！庇值溃澳愣缯莿?chuàng)世神分裂出來的一部分，一直在看著他。”

阮小西身體一僵。

差不多，差不多，他居然猜對了，就算二哥不是創(chuàng)世神的轉(zhuǎn)世，也是創(chuàng)世神的一部分……

“我一開始也不是很愿意相信，但事實擺在那里。”伏堯的語氣有些傷感，他低頭摸摸阮小西毛絨絨的腦袋，“上回看流星雨丟下你也是為了見他?！?/br>
阮小西滿腦子只有“丟下你也是為了見他”，所以一次兩次，全是為了二哥嗎？

大哥的話又一次鉆進(jìn)了他的腦中。

就算半真半假，也是，也是有值得相信的地方的……伏堯?qū)?chuàng)世神的感情，就連周槿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