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

    王自力和謝志芳都愣了很久，才把趙明珠的這番話弄明白了。只是他們雖然明白了趙明珠的意圖，卻對她竟然有這么異想天開的想法，覺得匪夷所思?！澳銇黹_？你知道怎么開嗎？拖拉機這么貴，弄壞了你賠得起嗎？”謝志芳率先反應(yīng)過來，毫不客氣地說道。在下鄉(xiāng)插隊的五個知青中，王自力和劉曉松是會開拖拉機的，謝志芳和其他兩個知青都不會。謝志芳對王自力他們很是羨慕，也曾經(jīng)偷偷試開過，只可惜連發(fā)動都發(fā)動不來。謝志芳因此對開拖拉機的難度有充分的了解，認(rèn)定了趙明珠不過是在嘩眾取寵，對趙明珠的印象更差了，忍不住大聲訓(xùn)斥。

    “可以試試看。”趙明珠平靜地說道，目光里透著堅定。她想做成的事情，就一定會百折不撓、堅持不懈地去做，任什么人也阻攔不得。

    “試試？就憑你？別把拖拉機開到溝里去了，那時候你哭都哭不出來！”王自力認(rèn)定了趙明珠是在用這種方法引起他注意，當(dāng)下對趙明珠的觀感更差，大聲恐嚇道。

    趙明珠卻壓根不理會他們。她話說到這里，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索性在他們的注視下，爬上了拖拉機的駕駛座，左看看，右摸摸，最后一咬牙，發(fā)動了拖拉機。

    巨大的轟鳴聲中，拖拉機堅定不移地朝著前方開去，雖然速度很慢，但是方向卻是筆直的。王自力和謝志芳看到這副情景，忍不住都睜大了眼睛。

    第15章 努力在七十年代（四）

    “很不錯。”最后拖拉機終于停下來的時候，王自力神色復(fù)雜地說道。

    趙明珠跳下拖拉機，旁邊擁擠的人群自動分開，給她讓出一條道來。她方才全神貫注開拖拉機，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農(nóng)田里所有干活的人都停了下來，都湊到一旁去看她。

    所有人眼睛里閃著驚訝、疑惑、羨慕的光。顯然，趙明珠竟然能駕馭拖拉機這件事情，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像拖拉機這種現(xiàn)代化的生產(chǎn)機械，一個從來沒有出過村子的黃毛丫頭，單憑看了那么幾天，就會開了？

    王自力長吁了一口氣，他此時的心情很復(fù)雜。一方面，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看得起張翠花過，曾因為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的暗戀而大為光火；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確沒有說謊：她會開拖拉機。這樣的話，起碼他和劉曉松去真理參加勞動積極分子表彰大會的事情不會再受到什么阻礙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生產(chǎn)隊的大隊長一直對他們兩人在收割麥子的關(guān)鍵時期去鎮(zhèn)里開會的事情有所微詞，認(rèn)為兩個會開拖拉機的人都走了，會嚴(yán)重影響生產(chǎn)隊里的勞動進(jìn)度?？墒?，參加勞動積極分子表彰大會的事情是和抽調(diào)回城的機會聯(lián)系在一起的。無論是王自力還是劉曉松，都不愿意浪費任何可能被抽調(diào)回城的機會。

    “很好。從明天起，我會把我的經(jīng)驗技巧逐一教給你。在我離開的時間，就由你開拖拉機吧。”王自力說道。他不是沒有看到謝志芳微微黯淡的眼神和一臉受傷的樣子。顯然，謝志芳認(rèn)為他們這些城里的知青是天之驕子，應(yīng)該用壟斷技術(shù)、保持競爭力的方式和和鄉(xiāng)下人劃清界限。但是，和回城的事情相比，心中女神的不快又算得了什么呢？王自力是一個務(wù)實的人，心中很快有了決斷。

    趙明珠頓時松了一口氣。其實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開拖拉機的技術(shù)還生澀得很，只是勉強會用搖桿發(fā)動而已，但是由于拖拉機單個檔位行程極長，四輪定位不準(zhǔn)，需要隨時糾正方向，她在換擋和定位方向的時候，還存在著很多瑕疵。可是，有了王自力這句話，每天的一個半工分就算定下來了。雖然她整個身子被拖拉機震得發(fā)麻，手臂更是又酸又澀，一切都已經(jīng)值了。

    趙明珠很快就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這句話實在是至理名言。在愚昧落后、爭強斗狠的事情頗為盛行的農(nóng)村，人們對于能干的人，心中也是存有一份敬畏之心的。自從趙明珠接手了村子里開拖拉機的任務(wù)以后，再沒有人敢當(dāng)面嘲笑她家是絕戶了，大家看見她走過來，就遠(yuǎn)遠(yuǎn)地打招呼，甚至從前鄙視她家鄙視的最厲害的張二根家，張二根的老婆張大娘還烙了燙面蔥花烙餅來她家討好她。

    趙明珠為眾人頗具戲劇化、前倨后恭的對待感到詫異，張大花卻神色自若，處之泰然。“這有什么奇怪的？村子里用得上拖拉機的場合實在是太多了，收割、翻地、播種……農(nóng)忙時候哪里派不上用場？從此以后，你就是村子里的骨干，遇到大事的時候也能說得上話。他們怎么敢得罪你？”張大花笑吟吟地說道?，F(xiàn)在張大花再也不敢要趙明珠和她一起早起燒火做飯了，她總要趙明珠多睡一會兒，等到趙明珠起床的時候，她會忙不迭地奉上最好的那份早飯。

    趙明珠不得不承認(rèn)，張大花的話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她安然承受了周圍人對她的各種好意：那些拙劣的阿諛奉承、那些毫無意義的示好……只有她安然承受了周圍人的好意，他們才能夠真正安心。

    “我常常跟人說，我這輩子最走運的事情，就是生了翠花這樣能干的好閨女?！睆埨蠈嵍酥埻胱陂T口，向同樣端著飯碗湊過來的鄰居們夸耀說。張家在村里的地位因為趙明珠的崛起而改變，因此鄰居們漸漸地都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湊到張家門口來，以便同張家聯(lián)絡(luò)感情。張老實原本是躲在東廂房里裝病，不肯見人的，如今卻每天面上含笑，行走如風(fēng)，甚至也開始下地掙工分了。吃飯這種場合，是他最喜歡的，身為趙明珠名義上的父親，自然有一大堆人圍著奉承他、附和他。他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是啊，是?。∵@一個閨女生得值！”眾人紛紛附和道，“簡直是比男人還能干！”

    趙明珠和jiejie張大花端著飯碗站在廚房里吃飯。正值傍晚時分，微風(fēng)里尚裹著艷陽的余溫，不遠(yuǎn)處眾人的稱贊聲一陣接著一陣，夾在風(fēng)里送了過來，趙明珠聽在耳中，尷尬恐懼癥都要犯了。她無奈地和jiejie張大花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張大花莞爾一笑，低聲說：“由著他們吧。難得爹心里高興。他如果高興，咱們至少也少了許多折騰?！?/br>
    正在這時，突然有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女人的哭喊聲。一陣喧嘩過后，那聲音就傳到了趙明珠跟前，卻是隔壁張二根的妻子，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張大娘不顧眾人的阻擋，淚流滿面地沖了進(jìn)來，看見趙明珠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砰砰”只管磕頭。

    趙明珠和jiejie張大花都嚇了一大跳，張大花連忙去攙扶張大娘，豈料張大娘無論如何也不肯起身，只是一味哀求著：“翠花，你爺爺就是俺們當(dāng)家的親伯伯，仔細(xì)論起來咱們是一家人啊。你小侄子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