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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也弱了一些,她被一雙瘦而有力的手臂按在某處坐了下來。從那堅硬冰涼的觸感看來,她可能是坐在了一方石凳子上。 而隨后,那一直支撐著她的強有力的雙臂,便倏然消失了。傅珺只覺得身側(cè)一空,轉(zhuǎn)眸時,阿淵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看著空落落的身邊,傅珺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她垂下頭,將身子縮在這片樹蔭形成的陰影下,緊閉雙眸,堵住耳朵,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聽。 此時此刻,她的理智無比清醒,而她的情感卻已瀕臨崩潰。 這一路走來,她清醒地看著自己發(fā)瘋,也清醒地看著自己的意志屈從于短暫的情感決堤,她也更清醒地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嚴重暈車加上勞累,還有心理上的一點點障礙,在外部環(huán)境的強烈刺激下,混合在一起爆發(fā)了。 身為前警察,傅珺此刻的表現(xiàn)豈止是糟糕,簡直是慘不忍睹。若是與搭檔出任務(wù),她現(xiàn)在的舉動很可能會將同伴陷于危險之中。 也難怪阿淵丟下她不管了。傅珺有些自嘲地想。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估計連走路都成問題,更遑論回府。阿淵拖著她這么個累贅,想走也走不了多遠。 傅珺閉目掩耳,一面唾棄著自己的懦弱,一面卻又覺得身心俱疲。 她嘆了口氣,想,便這樣待在這里吧。待到燈會結(jié)束,人群散去,想必那個時候,她也會有勇氣自己走回去。當然,阿淵也很可能會叫王襄來尋她,如果那樣就最好了,她正好可以省點力氣。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心事,努力壓制著一陣陣涌上來的不適。驀地鼻尖微微一涼,隨后,一股nongnong的薄荷香氣送入了鼻端,讓她整個人為之一醒。 傅珺緩緩張開眼睛,卻見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有一只干凈的白紙包,那清涼的薄荷味道便是從這紙包里傳出來的。 她不由放下堵住耳朵的雙手,接過紙包,又抬眼向上看去。入目之處,正是阿淵那張黑得已經(jīng)不能再黑的黑臉。 “你怎地弱成這樣,跟個女人似的?!卑Y冷聲道。如果聲音也有顏色的話,想必他此刻吐出的每個字都是黑色的,不只黑,還冷得像冰。 ☆、第186章 傅珺站起身來,垂下頭去,阿淵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依舊是冷如黑冰,一塊塊砸在她的腦殼上:“快吃了它,止吐?!?/br> 傅珺依言打開紙包,卻見雪白的軟紙里躺著幾粒透明的糖果,黃如琥珀,蒼若翠玉。她拈起一顆深綠的糖果放進口中,一線極銳的涼意滑入喉頭,再探進胸口,宛剔透的冰箭,刺破了那堵在胸口的不適,讓她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看著一臉舒爽模樣的黃臉小子,阿淵那隱在黑斑后的長眉又蹙了起來。 這家伙就這么揀起糖來就吃,根本沒管那手上的灰,也不知道擦一擦。阿淵的眸中不由露出幾分嫌惡來,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傅珺的距離。 傅珺卻真覺著好多了。黑臉阿淵的冷聲冷語,還有口中薄荷糖的涼意,一點一點澆熄了她心頭的煩惡,連同那已經(jīng)退去的意志,亦在這冰冷之中悄然回到了原處。 她側(cè)首望向旁邊的燈火,暮色尚濃,夜幕將至,一街的絢麗,一街的歡喜。他們所處的位置,便在一株老槐樹下的陰影處,這幽靜的一隅,與那滿街的熱鬧便像是兩個世界。 傅珺又抬眸去看阿淵。 阿淵卻在看著眼前的槐樹。暮色隱去了他面上的黑斑,唯有雙眸亮如寒星。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救她了。 如果說第一次的救命之恩,尚帶著幾分偶然的色彩。那么這一次,傅珺可以確定,阿淵不曾拋下她不顧的舉動,還有那小小的一包薄荷糖。拯救的不只是她的人,也包括了她那顆瀕臨崩潰的心。 傅珺望著他,心頭忽然便是一暖。 十四、五的少年郎,昳麗得宛若一副畫,冰雪般的氣韻,白樺般的身姿,皎皎朗朗如山間明月。在滿天滿地的花雨與燈火間。在浩渺的星空下,那樣的一種俊麗,竟叫傅珺有片刻的自慚形穢。 她第一次覺得。阿淵很好看。不是那種五官俊秀的好看,而是一種由內(nèi)而外氣韻上的奪人。若沒有臉上的那塊黑斑,阿淵實在應(yīng)該是頂頂秀麗的人物。而那“少主”二字,想來亦只有這般神清骨秀的少年。方能當?shù)闷稹?/br> 傅珺望著阿淵出神,阿淵的目光卻始終鎖在那棵高大的槐樹上。兩個人相對而立。卻靜默良久而無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淵突然便開了口:“你也不喜歡上元節(jié)么?” 傅珺向他臉上望了一眼,卻見他依舊凝目前方,視線并不曾與她相接。 她垂下眼眸。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注意到阿淵說的是“也”,難道說,他也不喜歡這個節(jié)日? 只聽阿淵清泠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我也不喜歡上元節(jié)。我娘親,便是在這一天去的?!?/br> 傅珺猛地抬起頭。微帶訝然地看著他。 阿淵卻沒看她,依舊望著那株槐樹出著神。 夜色菲薄,滿街的燈火洗去了深冬日暮的蕭瑟,帶著令人愉悅的溫暖與快意,一波波涌到人眼前來。 然而,這溫暖卻并非每個人都能體會的,那一份屬于節(jié)日的歡愉,對某些人而言,卻代表著疼痛與悲傷,代表著不堪回顧的過往。 傅珺心中的訝然漸淡,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莫名的安然。原來,阿淵也有著與她相似的經(jīng)歷。這世上原來還有另一個人,對上元佳節(jié)有著與她同樣的情感。甚至,他的情感比她更甚。 那一刻,傅珺驀地覺得心底一松。 那長久以來一直盤踞在靈魂深處的內(nèi)疚、自責、痛悔與哀涼,便在這黑面少年的簡短兩句話里,化為了烏有。 她很想開口說些什么,即便無法安慰到眼前的小小少年,與他同嘆一聲亦是好的。 然而,此刻的她不能說話,甚至連嘆息一聲亦不能。 她是喑人小廝,這是王襄為她設(shè)定的角色。而阿淵,據(jù)傅珺觀察,卻是個極其敏銳細心之人。她的任何一點疏漏,都有可能露了行跡,令王襄的苦心安排落了空。她是連與阿淵的對視都要盡力避免的,更遑論開聲嘆氣了。 思及此,傅珺一時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她可能還真是跟上元節(jié)有仇。自從穿到這里后,除去守孝的那三年不談,她唯二的兩次來到上元節(jié)燈會現(xiàn)場,卻皆處在不能說話的狀態(tài)。四年前是因為被人下了藥,而四年之后,卻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 傅珺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