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

    阿三氣不過，“這幫狗眼不識泰山的，竟還問公子爺是那條道上的，敢管縣衙的事，屬下當(dāng)時(shí)氣得恨不得打掉了他的牙！”

    步微行薄唇微翕，竹簡“啪”一聲砸在了休憩紅香木案頭，“一旦毀約，你們就趁早回銀陵。”

    “……是?！?/br>
    言諍從后頭跟過來，一臉神秘小心地進(jìn)了幾步，嬉笑道：“我打聽清楚了，隔壁那姓霍的女郎閨名叫霍蘩祁，她是從不走大門的，一直在后門出出進(jìn)進(jìn)?！?/br>
    步微行蹙眉，“為什么?！?/br>
    他聲音太低太冷，口吻甚至讓人察覺不出這是問句。

    言諍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他們公子除了對于審訊刑法有興致，旁的可一概不會(huì)多問。

    現(xiàn)在看起來，太子殿下對這位來歷不明的女郎還真是在意得出了常態(tài)。

    言諍不敢耽擱，忙不迭回道：“這位女郎是先前死于去往憲地途中的白央大人之外孫女，自幼喪父，孤兒寡母的，住在她伯父家中，可惜那一家子幾口不待見她們，姓霍的小姑只得自己出去做點(diǎn)體力活兒掙些銅板——”說到這兒，言諍是一點(diǎn)兒不覺得霍蘩祁勢利了，一個(gè)小姑當(dāng)街拉糞車，若不是生活所迫，誰愿意這么不體面。

    步微行的眉擰得緊了幾分。

    言諍看碟下菜道：“這位小姑身世頗有幾分可憐呢，屬下還打聽清楚了，這霍老大惦記弟妹已久，當(dāng)年還向這位霍白氏登門求過親事。”

    言諍最終還是忍不住嘖嘖道：“這家事，比殿下家里還亂哩。”

    步微行抬起眼，言諍猶如魚刺哽在了喉嚨里，立馬打住不說了。

    步微行淡淡一哂，“既然仵作不愿出手，將尸體晾在府衙門口，任是誰來圍著不許搬走，孤倒有興致看看，姓侯的縣官會(huì)否回來親自開堂?！?/br>
    “這個(gè)……”言諍不大好答應(yīng)，“尸體都……臭了，放在大街上不大好……諾?！?/br>
    言諍實(shí)在不敢看步微行的臉色。

    抗命者向來沒有什么好下場。

    在銀陵城敢違抗太子殿下命令的真找不出幾個(gè)，政見上殿下與陛下不合，即便是陛下在回絕殿下建議前也需要再三斟酌，他性子又冷，寡情得很，位高權(quán)重，一般人看著這張沒什么人色的尊貴冷漠的臉，氣勢上便矮了一截，萬不敢再有忤逆之舉。

    步微行拾起了竹簡，但沒有打開，又放了回去。

    言諍見他沒有心思理會(huì)那些典籍了，便好事兒地舔了舔嘴唇，道：“公子，屬下還打聽到，近來有個(gè)屠夫的兒子正追求霍女郎，聘禮是五頭老母豬啊！”

    步微行嗤了一聲，不屑一顧，不置一詞。

    言諍疑惑，殿下竟不怒也不喜，這么一副姿態(tài)？

    步微行哂然道：“算命的神棍不是告訴她，她是孤的太子妃么，她信了，豈會(huì)答應(yīng)五頭豬的許親?！?/br>
    言諍皺眉，提醒他們太子殿下，“那個(gè)，那個(gè)霍女郎上回一聽便嚇跑了，看來是不信的。公子您說，她這么個(gè)身世，想必自小受盡欺負(fù)，問天借的膽兒也不敢肖想您哪?！?/br>
    再說，您在外頭什么名聲，您自己心里還沒點(diǎn)兒什么……數(shù)么。

    步微行不屑與言諍耍嘴皮，“現(xiàn)在便應(yīng)了親？”

    總算像是句問話了，哪知言諍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殿下，您關(guān)心霍女郎的婚事作甚么？”

    步微行焉能不知言諍三番五次的試探是什么心思，哼了一聲，“縣官回來之前，她若嫁了人，公堂陳詞會(huì)有不便?！?/br>
    言諍心道：我信您，真的。

    他將眼角都笑開了兩朵花，“沒有沒有，那個(gè)糾纏的劉阿滿是個(gè)貌丑還下流的窩囊貨，不說他了，聽說這鎮(zhèn)上最有錢的桑家，那老二跟她走得也近，看著像兄妹之情，但這年頭，男女之間……公子您懂的?！?/br>
    “啪”一聲，竹簡被扔到了言諍腳下。

    唬得言諍跳了兩跳，又忘了伴君如伴虎了，他們殿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不是一般人伺候得來的啊。

    步微行道：“她與什么人成婚，與孤有什么相干？”

    “是是是，屬下多嘴了?！?/br>
    步微行緩緩起身，言諍嚇得縮了脖頸，悄然后退兩步等著，正等著阿二阿三說話求情，這哥兒倆卻一個(gè)賽一個(gè)地默契，紛紛后退了兩步。

    步微行彎腰，拾起地上的竹簡，清脆的竹簡闔上的聲音緩慢地響起。

    言諍梗著脖子等著，只等來一句，“明日，請她來府上做客，請她母親一道來。”

    言諍瞪了瞪眼。

    什么？

    殿下，說好的與你無關(guān)呢？

    為什么要見人家就不說了，居然還要見人家娘？

    這事態(tài)的發(fā)展，出乎尋常地快啊……

    步微行拾起了竹簡便走入了陽光下，金燦燦的艷陽。

    春日融融，晴暖的一片天下，金線萬重，絲光浮動(dòng)之間斑斕的幽竹，宛如雕在清幽籬笆院墻里棱角分明的畫。

    步微行隱隱約約有些印象——十多年前調(diào)任憲地的白大人，莫名耳熟。

    第7章 約見

    白氏這么多年在霍家逆來順受，但并非沒有底線一味包容，她的底線就是霍蘩祁。

    霍老大若當(dāng)初不愿收容她們母女大可以直言，如今有了恩情，卻要挾恩安排女兒的婚事，白氏忍不了，當(dāng)日同霍老大在小院里把話說死了，“只要我在一日，阿祁就不會(huì)在婚事上被脅迫?！?/br>
    “大哥，你知道女人的婚事對她來意味著什么，大哥要是真覺得劉阿滿好，不妨便讓阿茵嫁過去，我們阿祁人微言輕，更不值那五頭豬。”

    霍老大被她一番話堵得臉色激紅，正要說話，白氏已折回身闔上了門。

    鏗一聲，門落了閂，霍老大還傻傻站著，動(dòng)不是，不動(dòng)也不是。

    白氏是他心里的一個(gè)夢，窗邊的一道月光，這么多年，月光始終沒有眷顧過他，霍老大自認(rèn)不是君子，也不想來虛的，就想著打發(fā)了霍蘩祁好對白氏下手，但白氏對他有距離感，一直刻意疏遠(yuǎn)，霍老大心里頭難免不快。

    如今在霍蘩祁婚事上徹底惹惱了白氏，日后再想哄好她也是難了。

    還是楊氏說得對，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要不將霍蘩祁打發(fā)走了，她有了警惕心，自己將來更麻煩。

    小院里的晚荼蘼如煙如霞，小徑上，含嫣藏粉的，隱隱轉(zhuǎn)出霍蘩祁碧綠的衣角。

    母親和霍老大說話，她就在邊上聽著，聽母親這意思，她絕沒有對大伯父有一絲一毫的歪念頭，雖然霍蘩祁也知曉自己的親爹未必有什么出息，但畢竟他才是白氏正牌夫君，縱然是死了，那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她的親爹。

    白氏闔上門后，卻一宿難眠。

    霍老大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在霍蘩祁這事上她是絕不會(huì)妥協(xié)的，她現(xiàn)在就是要等，要是霍老大執(zhí)意如此，她就只得帶著霍蘩祁